這段時間,我其實也有想起過張崇邦,他畢竟當過一段時間我的領導,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敖的原因,還是他覺得愧疚,那段時間他對我像對自己親兒子一樣。
我有時又在想,四年前那件事,雖然一切不是因他而起,雖然他當時說的“有”確實是事實,但是,在我的心裏在那之後,對他,就開始有些微妙的感覺。
他怒氣衝衝奔入審訊室,雙手撐住桌麵,一雙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第一時間我是無法直視這目光的,但我告訴自己:我是臥底,我現在應該扮演什麼樣一個角色。
於是我緩緩站起身,與他對視,讓自己的目光充滿不屑與狂妄。
他死死盯著我,我看到他眼睛的血絲。
終於,他說出那句經典發問:“為什麼?!”
不得不說,我被這句話問住了一下,但下一秒,便用十分吊兒郎當的語氣回答道:“賺錢咯,怎麼?阿sir你不喜歡錢啊?”
他雙目眥裂:“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我笑道:“管他幹什麼,能賺錢就行,你不稀罕,是因為你不了解其中的樂趣。”
“你是個jc!你忘了自己什麼身份了嗎?!”
“那也是以前啦老大,前幾個月我已經從警隊退檔了這個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氣憤的拍桌子:“所以你就去做這種勾當!害人的勾當!”
我歪頭,笑了。
他盯著我,扶額坐下,撐著桌子,又站起,又轉身,在審訊室裏走來走去。
“他們給你多少錢啊?連最基本的道德底線都沒有了,你還是人嗎?!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看看!”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情?世界上這麼多事情可做,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我在問你,你回答我!”
“因為賺錢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嗎?”
“錢真的那麼重要嗎?為了錢!不惜去害人,毀掉別別人的人生?!你們家這麼多年供你讀書,讓你去考j校,你學的那些東西去哪了?!你對得起誰?!”
“管他對得起誰,我隻要能賺錢就好了,自己爽就行!”
他聞言直接繃不住了,一把將我從椅子上拎起來:“你叫阿敖過來,你叫他過來看看,讓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我看著他的雙眼,然後下意識說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話:
“怎麼?他被你害的還不夠慘啊?”
他愣住了,我也徹底愣住了。
我根本不是這樣想的,但是為什麼說出來卻變成了這種話?
我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張崇邦站在原地,木然地看著桌麵,垂下眼。
然後他笑了,一種要哭要笑的表情。
“你知道嗎,這四年我每天幾乎都在做同一個夢,一個噩夢,四年前的那天晚上。”
“我恨王焜可樂,我恨阿敖,但是我更恨我自己!為什麼不早點過去!如果能及早攔下他!如果能!阿敖他是我的兄弟啊!”
到此處,我才真正看清他的眼神,那種無助的,懊悔的,憤恨的。
可我們都知道,這一切根本不關他的事,當年他的做法,無可厚非。
我也曾經憎恨過無能為力的自己。
這種感覺很微妙,無跡可尋,你找不到原因。
我沒有再說話,時間一點點過去。這48個小時真難熬,張崇邦請了假就這麼坐在我對麵。我一直倒在椅子上閉著眼,裝作不想看他,其實我是不敢看。
終於在十幾個小時之後,有人推門。
還是哪個警官,一臉神秘的笑。
“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也什麼都不知道。”
他還是那句話:“我不是來審訊的。”
“那你有事?”
“你小子人氣好高啊,就這麼點時間,一不見你,大家都在找你。”
我不解,他神秘一笑:“又有個人來看你了。”
“誰?”
這個時候有人推門,我抬頭,那人噙著一抹笑。
我震驚地站了起來:“……阿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