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及發現今天薛聞笛與他們切磋的時候,狀態不對勁。

怎麼說呢,雖然一直以來,薛聞笛教導他們劍術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招一式都點撥到位,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熱情洋溢,滿麵春光,揚起的嘴角就沒下去過。

一場結束,傅及有些奇怪地問他:“大師兄,最近有什麼喜事嗎?”

“啊?”薛聞笛被這麼一問,忽然回過神來,他摸摸自己的臉,“這個嘛——”

喜事也能算喜事,但就是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成。

薛聞笛莫名有點心虛。

支吾片刻,倒是曹若愚這個嘴巴閑不住的,接了話頭:“大師兄得了那麼好一把名劍,當然春風得意啦!”

提起橫雁,剩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疑問。薛聞笛被他們圍著,心裏大概有了點數。

“是有話要和我說?”

薛聞笛收斂了他恣意的笑,神色溫和地問道。

傅及思量片刻,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便選擇了一個聽上去特別傻的問題:“師父,當真是鎖春穀穀主嗎?”

雖然心中早有定論,但還是想從這人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傅及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佩劍。

薛聞笛愣了一下,莞爾:“是的,是本尊。”

“那大師兄,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傅及這一問,施未等人都提了心,平湖城中,師父曾說過他們的大師兄死過一回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薛聞笛沉吟片刻:“說來話長,簡單來說,就是我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現在想想,他應該是魔都臥底,然後我就被他一刀了結了性命,埋在地裏,師父找我找了十年,直到不久前我才重見天日。”

“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曹若愚眨巴著眼睛,“大師兄,你也有被愛情蒙蔽雙眼的時候啊?”

“是啊。”

薛聞笛倒是坦然,曹若愚頓時豎起了湊熱鬧的小耳朵:“快說說,她長得好看嗎?是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啊?”

不知怎的,張何腦袋瓜裏浮現出他在客棧隔壁聽到的那段對話——大師兄現在喜歡師父,那麼大師兄前邊喜歡的應該也是個男人,那,按照師父的標準,那男的長得應該也不錯。當然了,他不認為這世上有比師父更俊逸出塵的男人,所以隻能說是不錯了。

張何認為自己的推理沒毛病,他默默在一邊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施未瞧見他,很是奇怪:“小師弟,你點頭做什麼?難不成你見過?”

張何懵了一下,這種事,正主還在這兒呢,他怎麼能說?於是他緩緩開口道:“隻是覺得,大師兄的眼光應該不會差。”

“你們的問題是不是都跑偏了?怎麼開始議論起那人長相來了?”

薛聞笛哭笑不得,曹若愚又接著問:“那大師兄,撇去長相,你又喜歡她什麼呀?是溫柔可愛,還是端莊大方?”

少年把心裏麵對於美人的定義都翻了個遍,薛聞笛卻被問住了。

他喜歡鍾有期什麼?

他忘記了。

薛聞笛微微蹙眉,他現在感覺很奇怪,他知道自己喜歡鍾有期,可是再想起這個人,已經忘記了前因後果。

“大師兄,你怎麼了?”曹若愚見狀,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便小心安慰著,“沒事,都過去了,以後還會遇到更好的人的。”

“不是的,我並沒有傷心。”薛聞笛搖搖頭,“我要回去一下,今天就先到這兒吧,好嗎?”

“好。”

幾人齊齊點頭,張何多看了一眼薛聞笛離去的背影,想著,師父應該能哄好大師兄吧?

山路蜿蜒,草木凋零。

薛聞笛無心留戀,帶著橫雁,一晃眼的工夫就回了竹屋。待到門前,他還在想師父應當是在溫書,自己應該輕一些,於是躡手躡腳推開門,往裏一鑽,卻發現,薛思正在鋪床。

那人背對著自己,剛給被褥換上嶄新的被套,一旁的案幾上點著他最喜歡的熏香,滿室溫情浮動。

薛聞笛不由地喉結一動,輕聲喚道:“師父?”

“嗯。”

薛思知道他回來了,但沒有聲張,而是輕輕抖了兩下被子,將它們平整地鋪在床上,“今天好像有點早。”

話音剛落,薛聞笛就快步上前,從背後抱住了他。

“對不起,我還沒洗澡。”

他喃喃著,薛思輕笑:“知道沒洗澡還抱著我,我是不是該罰你明知故犯?”

“不行,不可以。”

“為什麼呢?”

“因為你喜歡我,你舍不得。”

薛聞笛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又抱緊了幾分。

薛思垂眸,沒有回答,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由著對方抱著自己。

薛聞笛瞧了眼床上的被褥,顏色素淨,是薛思喜歡的一類。可是,剛剛那麼一瞬間,他心頭很熱,念著,要是大紅色的就好了,繡著鴛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