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涼的風拂過雲山,為正在登山的人帶來了絲絲縷縷的冷意。
在雲山陡峭的登山路上,一頂華麗的轎子正搖搖晃晃地被人抬著前行,仿佛隨時可能一不小心就跌倒,落於底下的深淵。
轎中的少女卻毫不在意,仿佛坐在金碧輝煌的殿堂之上一般,挺直著身,最是沉穩端莊不過。
“還有幾時,可以到達清普寺?”少女拿起旁邊侍女煮好的茶,輕聲問道。
她姿態優雅,身著淺藍煙紗羅裙,清麗的眉眼間落著一顆朱砂,恰似皚皚白雪之中紅梅獨秀,最是妍美不過。
“還有一刻鍾。”旁邊侍女掐算了一下,恭敬回到。
“嗯。”少女彎起了嘴角,清水秋瞳波光流轉間透著深思。
待會兒,就可以見到她那位三表哥了和那位……先生了。
華轎緩緩前行,在金烏升起現出璀璨輝光之時登臨了清普寺。
清普寺坐落於雲山之頂,四周雲霧繚繞,錯落有致地分布著蒼竹翠柏,自有一股自然清幽之美。
晨鍾暮鼓碧雲端。
登山的客人走在寺中飽經風霜的青瓦石磚之上,在肅穆的鍾聲中放輕了腳步。
鍾聲悠揚,伴隨著自然輕緩的風聲傳遍寺中每個角落。寺中的僧人踱步而出,引著客人走進大殿。
清普寺的後山,有著雅致幽靜的竹林與石桌。此刻桌上是逐漸到了尾聲的棋局。
一人伸出了手,修長白皙的指間輕撚著一顆黑子,漫不經心地落入棋局之中。
棋局中的形勢驟然轉變。因這一子,原本岌岌可危的黑子瞬間展露鋒芒,一舉顛倒了乾坤,輕而易舉地覆滅了白子,不留任何的餘地。
“阿彌陀佛。”對麵的僧人望著分出勝負的棋局,念了一聲佛。
“淨惠大師,承讓。”顧衡含笑道。
他一身青衫,執著棋子時便透著一股書卷氣,有著文人的溫雅。此刻眉眼溫潤,嘴角含著清淺的微笑,氣韻更是光風霽月,隻讓人看著,便知是皎如玉樹的君子人物。
“顧施主當真是一如既往。”淨惠大師歎息了一聲。他有著一張安和的麵容,歲月使他滄桑,他的眼中是普通老人特有的渾濁,但藏在底下的,是看經世事的通透。
“大師這話,可就讓我疑惑了。”顧衡輕笑道。
麵前清瘦的年輕人,他風雅得像是用最上好的筆墨所描繪暈染而出的山水墨圖。但眼底卻是冰冷的深沉,不過及冠之年,卻已有深不可測的城府,足以將這天下攪得天翻地覆。
這樣的人,又怎會不知他所說的是何事?
淨惠大師摩挲著手中的佛珠,直接問道:“施主此行,可欲前往京城?”
“友人相邀遊玩罷了。”顧衡淡淡道。
淨惠大師沉吟不語。此刻京城正是多事之秋,幾位皇子殿下爭奪那個位置近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顧衡此時前往,目的又怎會僅僅隻是遊玩?
顧衡自然了解淨惠大師的想法。不過,他也確實有著別的企圖。
“大師不必擔心。衡還是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他頓了頓,帶著莫測的笑意接著道,“不該做的。”
顧衡眼中墨色沉沉,他看著麵前隻有他一人能看到的光屏。光屏上隻寫了一行字。
【任務:保護明祁。】
明祁,那位太子殿下……
顧衡斂眸,他執起淨惠大師所煮的茶飲了一口。茶是好茶,不濃不淡,有股清幽的甘甜。入口時那種灼燙溫暖,為他冰涼的身體也帶來了一些溫度。
“看樣子大師還有貴客,”顧衡聽見了竹林外漸漸靠近的腳步聲,他輕笑頷首,“既然如此,衡便不打擾大師了。”
顧衡悄然離開了。
三皇子明瑜跟隨著前麵的小僧人走進了竹林。他走到了淨惠大師的麵前,眼尾餘光仿若不經意掃過石桌上的棋局,“大師還有客人?”
淨惠大師搖了搖頭,“一個已經離開的小友。”
能被淨惠稱為小友的人?明瑜眼中閃過一絲暗芒。
“這棋局著實有趣。本殿都不如此人的棋力……”明瑜試探性地問道,“不知大師可否告知本殿,是何方俊傑?”
淨惠大師含笑不語,他的目光帶著慈和與平穩,卻有著一股讓明瑜覺得自己的心思都被看透了的穿透感。
“這位小友來自雨澤書院,想必殿下也是認識他的。”淨惠大師悠悠道。
雨澤書院?!明瑜悚然一驚。
難道是……
他驟然轉頭,雙眼死死盯著那盤棋。像是看了什麼極其可怖的事物一般。眀瑜的手不自覺地輕顫起來。
那黑與白之間,藏著一抹冰冷的殺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