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出了件事。
銀蟾瞅著四小姐對自己一幹人等的吵鬧不聞不問,結合過去的印象,料定這是個軟弱的,因此,一日中午,趁桃子吃了碗餛飩,正脫了鞋準備午休的時候,引著個四十來歲的婦人進了正屋。那婦人一見桃子,立即撲跪在了地上,口裏嚷著:“小姐救命!小姐請您發發慈悲。”
桃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就得救命了,自己要是救不了不就是惡人了?心中不喜,也不搭話,隻瞟了一眼銀蟾。銀蟾見狀,忙道:“小姐,這是銀鈴姐姐的娘。”
那婦人也跟話道:“求您看在往日的情麵上,救救鈴兒。”
桃子把大腦狠狠篩了一遍,沒有想出這個銀鈴是誰,因此由剛才的錯愕轉為驚慌,定了定神,想到:銀蟾敢把這婦人領進來,說明銀鈴應該和自己關係挺深,若貿貿然讓這婦人開了口,自己不好應對,因此說道:“銀蟾,你先帶這位大嫂下去,讓陳媽媽問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銀蟾應了是,帶人下去,一下子又來回複說:“陳媽媽不在院內,不知去哪裏了。”
桃子心中明白,道:“那就讓紫檀姐姐或是紫棠姐姐問問吧。”
好巧不巧的,檀棠二人都不在。紫檀被大少奶奶叫過去核對賬目數量發夏裝,大少奶奶新改了規矩,各院兒的負責人都得譽寫三份,分別保管,紫檀因不識字,隻得輪候等著大少奶奶的丫頭幫著寫;紫棠被二小姐叫去,說是趁午休的功夫打幾根絡子。
桃子聽了這話,又有那婦人在門口哭鬧不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對銀蟾說:“帶那婦人進來,樛木幾個,也別在那裏勸,讓苧麻進來服侍,其他都散了吧。”
銀蟾喜滋滋的應了,樛木走時暗暗擔憂的望了一眼正屋,實際根本不用,桃子已從這些人的隻字片言和過去的記憶中,想起來銀鈴就是那個因為沒照看好自己而被攆出去的二等丫頭。
那婦人進來後,桃子給了杯茶水,還暗示銀蟾給個小杌子,讓那婦人長篇大論的說起來。銀蟾、苧麻起初沒覺得什麼,銀蟾反而想著:說的越悲催,能撬到的好處越多。後來,在桃子裝作不明就裏的提點下,漸漸說的不堪起來,什麼銀鈴的男人逛窯子,回來還打罵媳婦;銀鈴隔壁的住的婆娘偷漢子,被銀鈴發現後不僅不害怕,還倒打一耙誣陷銀鈴之類的也說了出來。
銀蟾聽著實在不像,頻頻給那婦人使眼色,無奈那婦人是個不曉事的,隻聽見銀蟾攛掇可以進來要錢,就在這裏胡說八道起來。銀蟾無法,隻得出言勸止了那婦人,桃子覺得差不多了,便問道:“這位嫂子剛才說讓我救銀鈴一命,可不知要怎麼救法兒?銀鈴是被攆出去的,按理不能再回府了。”
那婦人一愣,沒想到小姐這麼傻,說了一車的話也不明白,隻好道:“小姐不如給幾個錢,幫襯幫襯。”
桃子心中暗樂:上鉤了,回答道:“可是我沒有錢啊。”
銀蟾和那婦人麵麵相覷,銀蟾無奈,隻得說道:“小姐隨便給幾個錢打發她出去不就完了。”
桃子皺眉道:“銀錢都是紫檀姐姐管著,我也不知在那裏,況且也沒有鑰匙呢。”
那婦人見狀,覺得這位小姐在搪塞,於是道:“小姐不用賞那些個真金白銀的,就這屋裏的東西,我看就是好的,隨便賞些個,就夠我們小門小戶過好些日子了。”說畢,眼睛直往那對金兔子上溜。
桃子裝模作樣思索一番,道:“這怕是不行呢,我這屋裏的東西呀,都是長輩們賞的,我得仔仔細細的看管著。”
那婦人又道道:“不拘什麼的,就算是小姐的頭釵項圈,也是極好的,賞給銀鈴,也做個念想。”
桃子想了想,道:“其實我那些首飾真不值什麼錢,而且即使紫檀姐姐回來開了錢匣,我也沒多少銀子。不如我去大嫂那裏多要些銀子,豈不更能幫得到銀鈴。”說畢,竟就要起身往元和堂去。
銀蟾眼皮亂跳,覺得不太對勁,勸道:“小姐此時過去,不是叨擾了大少奶奶休息,不如先等紫檀回來吧。”
桃子答道:“怎麼會呢,剛才不是才說那邊在對賬目嗎?紫檀姐姐回來了,想必大嫂才會休息呢。”
銀蟾不知怎麼勸,有些發急,嘴裏一味道:“小姐別去了,徒增麻煩。”
苧麻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桃子猶疑了一下要不要鬧大,決定還是一次性搞定算了,於是信步向元和堂走去。
到了元和堂一問,果然不出桃子所料,大少奶奶還在花廳坐著呢。畢竟是第一次新改的規矩,雖然下人們怨聲載道,但有大少奶奶坐鎮,無人敢明裏說些什麼,桃子心中暗笑:這有點像後世一式三聯的發票,隻是這大少奶奶京中來的,不想我們這窮鄉僻壤大多數丫鬟都不識字,耽誤了這許多功夫。
通傳之後,大少奶奶十分驚訝,這可是桃子第一次過來,還是這麼個鍾點,這必是有事了,看著花廳裏鬧哄哄的,於是出來笑著攜著桃子的手道:“四妹妹好不容易來一次,走,上我房裏喝杯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