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薨逝,舉國皆哀。
靈堂內,厚重的棺木靜靜安置在大殿正中,棺木前方跪著七八個孩子,最大的看著有十四五歲,小的也就幾歲大,大概是跪的時間有些久了,排在後排的幾個年幼孩子小幅度的活動著身體。
在這些孩子的最前列,霍淼安靜的跪在那,慢慢將紙錢一張張放進麵前的火盆中。
她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一張素淨的臉上已隱隱可見明豔絕色之姿,隻是霍淼她一身縞素,映的帶著淚痕的臉有些蒼白。
在她身後,九歲的安寧公主不耐煩的動了動腿腳,跪了這麼久,還要在麵上做出悲傷的模樣,她早煩了。
安寧公主看了看四周,周圍的公主皇子大多和她差不多,早沒了耐性,不過應付時間罷了。
安寧公主又看了看她身前的霍淼,嘴角撇了下,顯得頗為不屑,嫡長公主又如何,如今皇後已死,這宮中誰會將一個沒了母後的公主放在眼裏?何況如今後宮中最有可能坐上後位的便是她母妃。
安寧公主眼睛一轉,伸手扯了扯霍淼的衣袖,霍淼紋絲不動,眼皮都不抬一下,隻做不知。
她這反應讓本就跪的不耐煩的安寧公主頓時心中火起,她這大皇姐仗著身份一向高傲,如今都快成了喪家之犬了還有什麼可目中無人的?
安寧公主從小被慣壞了,她又年紀小,沉不住氣,當即道:“大皇姐是看不清形勢嗎?如今皇後已死,之後最有可能統領後宮的便是本公主的母妃,大皇姐若是識趣,現在開始便對本公主客氣些,將來本公主還能敬你一聲‘皇姐’。”
霍淼垂著眼恍若未聞,隻一張接著一張有序的燒著紙錢,似是周圍人皆與她無關。
安寧公主見此冷笑一聲,挑釁道:“聽聞皇後娘娘死的可慘了,叫了兩天兩夜,受盡折磨才死,半點身為皇後的體麵都沒了。”
霍淼手一頓,複將手中最後一張紙錢放入火盆,這才轉頭,慢慢抬眼看向安寧公主。
安寧公主對上霍淼的目光猛的瑟縮一下,又覺得自己這樣沒麵子,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道:“幹嘛?本公主說的不對?”
霍淼仍是跪著,一雙鳳目似淬了冰,看著安寧公主的眼神甚至不像是在看活物。
一旁的三皇子霍焱這時出聲:“安寧年紀小不懂事,大皇姐不會和她一般見識的是吧?”
霍淼看了他一眼,霍焱和安寧公主是一母同胞,自是向著她說話,她轉頭看了一眼跪在一邊,事不關己的大皇子霍瑁,又掃了一眼其他幾個看熱鬧的皇子公主,複收回目光。
霍淼臉上絲毫未變,她微微彎腰拾起火盆邊撥弄紙錢的火筷,不疾不徐地起身,素手輕拂過膝蓋,站穩後方才抬眼,淡淡道:“本公主自是不會與你等一般見識。”
她話落,在周圍的皇子公主以為她妥協之時飛快的抬手,將手中細長的火筷狠狠捅進安寧公主的心口。
銅製的火筷表麵渡了層金,十分堅硬,頂端雖算不上尖銳,但其本就細長,若真下了死力又找準位置,貫穿一個人的心髒並不是難事,何況安寧公主年幼皮肉細嫩。
突發的變故讓整個靈堂的人都呆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霍淼會因為幾句話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的下殺手。
短暫的寂靜過後,靈堂內頓時響起幾聲驚叫聲,緊接著有人驚嚇的起身就想往外跑,想將事情稟報給齊貴妃,場麵瞬間就亂了起來。
霍淼在眾人沒反應過來時已經快步走到門口,瞬間抽出站在門口守衛的侍衛腰間的佩刀,手持刀立在門口,冷肅開口:“閉嘴,各歸其位。驚擾我母後者,殺無赦。”
霍淼聲音一出,猶如給眾人兜頭潑了一頭冷水,混亂的場麵一滯,眾人又瑟縮著往後退,大公主連齊貴妃所出的安寧公主都說殺就殺,別說他們了。
霍淼見他們退回原處,執刀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重新跪下,垂目單手繼續燒紙錢,平靜的仿若身旁沒有躺著一動不動的安寧公主,以及流了一地的血。
其他人不敢吭聲,霍焱跳起來指著霍淼道:“你……你怎麼敢!我殺了你!”
霍淼聞言橫刀在身前,也不起身,隻抬眼看他,平靜道:“那來試試。”
對上霍淼的眼神,霍焱心中莫名的生出畏懼,他一時沒動,霍淼也不動作,就在兩人僵持的功夫,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與此同時太監尖細的通報聲一連串的傳來。
緊接著一道人影飛快奔到安寧公主身邊,跪在地上將安寧公主抱起,眼淚不斷的往下落:“安寧,我的女兒,你怎麼了?你看看母妃啊……”
隨後進來的人喝道:“這是怎麼回事!平儀!”
霍淼封號平儀,取自‘四海升平,有鳳來儀’,榮寵可見一斑。
然一般時候皇帝叫她皆是喚‘淼淼’,如今叫她封號,便可知其帶著怒氣,也可知其已知道發生了什麼。
霍淼麵不改色的起身,手中長刀不離手,朝著霍瑾行了一禮後道:“安寧言其母屬意後位,若屬實則為圖謀不軌,若為虛言則冤枉後妃覬覦後位,此其一。其二,安寧出言輕辱兒臣母後,其為人子不敬嫡母,為臣不尊皇後,又挑釁嫡姐,以下犯上,按罪,當誅。”
霍瑾還沒來得及說話,齊貴妃先哭喊道:“安寧還這麼小,她知道什麼!你分明是誣告!陛下……陛下您要為妾做主啊,我的安寧……”
霍淼冷眼看著她:“先前在我母後靈前怎麼不見貴妃娘娘如此傷心,如今麵對自己女兒倒是真情實感了,本公主記得貴妃娘娘曾言母後薨逝你心傷不已,願意追隨侍奉我母後,怎麼,隻是說說的?如今安寧替你侍奉在我母後身側,你怎如此傷心,不是應該欣慰高興嗎?”
“再者說本公主誣告,這裏這麼多人在,本公主還能當眾編造謊言嗎?不如讓他們說說,安寧究竟說了什麼。”
霍淼說完,也不等人說話,直接以刀尖指向跪在一旁的一個小太監:“你說,安寧說了什麼?”
那小太監被刀指著,嚇得渾身發抖,求助的看向齊貴妃,希望對方能救他,隻是不等齊貴妃再開口,霍淼握刀的手往前一送一挑,小太監頓時大睜著雙眼倒了下去,鮮紅的血液從其脖頸處噴灑而出,濺了一地。
霍瑾沒想霍淼當著他的麵都敢下殺手,不可置信的指著她道:“平儀!你大膽!”
霍淼平靜的開口:“主子有問而不答,實話都不敢說的狗奴才,該死,父皇在此,他卻看向他人,認不清主人的狗,更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