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座大廈跟滿目瘡痍的城市,眾人心頭一片寂寥。
這還是b市,全球其他區域呢?
有很多人地方還沒有疫苗,喪屍卻已橫行。
時間之中,無數死亡,但眼前的廢墟是最大的代價。
兩個人,一座大廈。
坍塌的瞬間,是一個時代最大劫難的結束。
塵土飛揚,無處不狼狽,蘇遮等人也不例外,但他們還未來得及查問更多——詹箬真的死了嗎?
當時也沒人看見。
但看著眼前廢墟,席慕這些偵察高手能得到很多訊息,比如爆炸的強度是被控製住的。
恰恰在毀掉一座大廈的範圍內。
周邊大廈並未坍塌。
很快飛行員們的信息反饋來了。
必死無疑。
爆炸強度就算控製了,但那種炸彈的殺傷力本就不在輻射性,而在於當時爆炸核心產生的高溫。
“大廈頂端的建築鋼材全部瞬間融化了。”
“以前試過一般的爆炸高溫也不能完全毀滅進化後的病毒,但這個強度的高溫肯定可以,她應該早就算好了。”
她算好的何止如此。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天上的無人機忽然全部爆炸開來的時候,許多人都愣了下。
陳權把車子停下,下了車,看著爆炸的無人機,似感悟到了什麼,但一言不發,隻走向大廈廢墟,彎腰跪下,伸手摸了一把灰。
指尖摩挲。
弄成這樣,特碼的連骨灰都木有了。
真狠啊。
不愧是我的詹老板。
邊上一個棕褐色頭發的壯漢心思細膩,站在廢墟邊上抽了一根煙,一邊跟自己同樣劫後餘生的同伴悄聲說了一句話:“你說,她是不是早就計算好了?用這些人把小醜引來的同時,也算好將他們封閉在防空密室裏。”
同伴沉吟後,瞥過不遠處的那些全球權貴們,吐出一口煙圈,緩緩道:“你覺得是因為她厭惡這個階級的人?”
“其實我們都知道,黑鏡不是一開始都這麼強大的。”
“也不是一開始就無人知曉。”
“知曉了,卻放任,甚至與之合作一二,其實也是一種罪。”
至少黑寡婦出現的時候,有幾個高官表情很複雜,還有些恐懼,而黑寡婦目光掃過他們,表情也很微妙。
隱隱帶著幾分嘲諷。
壯漢搖搖頭,“我跟她接觸過幾次,感覺不像,她對誰都很冷淡,但我總覺得這不是偶然,你要說她為了全世界而戰,又為了私心泄憤,好像都不盡然。”
“可能跟這些可怕的無人機自行毀滅有關係?”
同伴不說話,抽完煙,將煙頭扔進垃圾桶,落下一句,“若是世界上出現了一種遠超本世界文明的技術,或出現了這樣的人,其實是一種災難。”
文明的進步必然要循序漸進,驟然出現一個異端,自然會釀成災禍。
小醜是一種異端,她創造的軍工技術何嚐不是——加入她謀算自己必死無疑,那麼斬斷某些危險的技術,是她予這個世界最後的慈悲。
————————
眼界銳利的人不在少數,詹箬死得太平靜,也太冷淡,毫無保留,甚至沒有跟任何人探討過相關計劃跟細節。
她一個人把所有事都辦了,還沒辦的事必然是她認為無關緊要的。
比如後麵的收尾。
第二天位於沙漠的那個基地就被一枚核彈給銷毀了。
沒有任何部隊進駐探查,為什麼呢?是怕從中感染到什麼嗎?
“可能是因為怕小醜這個最大的敵人消失後,而詹箬也不在的情況下,沒有了絕對的壓製,人心會再次放肆,萬一有些野心家對病毒,以及小醜留下的醫學遺產起了貪婪之心,那麼以後遭殃的還是我們這些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這個國際網上的評論得到了極高的點讚。
人心從來都是複雜的。
而有權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些權貴們估計都在廢墟前想明白了詹箬為什麼要讓他們有如此遭遇。
跟厭惡或者仇恨無關。
因為在那個封閉的空間裏,他們變成了最弱小平凡的生物,也切實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恐怖。
他們不再是待在寬敞而奢華的權力辦公室遙控指揮全球局勢的強者,隻是一個人,普通人。
普通人害怕的,他們如今也怕了。
——————
全球死傷海量,遠超從前詹箬預判的2億人數,哪怕疫苗已經出來,各地的病毒都被消除了。
但每個地方都有自己難以愈合的傷口,就好比每個人的社交圈裏都有已經逝去的人。
葬禮上。
司蔓作為全場最美的女人,卻也極憔悴,她一直忍不住流淚,但她在看到王薔葉諾等人的時候,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蕭譯的目光掃過她們,垂下眼,抽出一根煙跑到合適的地方抽著。
今天沒下雨,還算老天給麵子。
再次從m國趕來的湯姆臉色很難看,他依舊帶著漢堡,對著遺照看了很久,說了一句蹩腳的漢語土話。
“我這輩子都沒想到你會辦兩次葬禮。”
但沒有第二次的遺言錄像了。
上次是被他哄騙的,這次她身邊可沒有他這樣一個靈活聰明的胖子。
另一個胖子熊達已經快要哭暈了。
可能最冷靜的也隻有蘇縉機了,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走上台,抬起頭,他看到了很多人。
來的人太多了,全球都有人前來,嚴格篩選後,還是坐滿了這個龐大的大廳。
他沉默了下,開始按照從前的遺囑協議進行遺產分配。
遺產可太多了,多到用了兩個小時才分配完。
很多人不想聽,可隻能耐心聽完,直到最後寧檬才問;“還有嗎?她有說什麼嗎?”
蘇縉機:“沒有。”
湯姆站起來了,板著臉嘟囔一句,“還是這樣,就喜歡分遺產,不喜歡說遺言。”
他對這個雇主兼好友就一個印象——喜歡給人分遺產。
她越喜歡的人,越看重的人,遺產越多。
但也有可能是她覺得最虧欠的人。
熊達幾人是最早跟著詹箬起家的,從荒野到九天,以前沒想到的,現在忽然恍然——她為什麼要選九天合作,是信任九天跟九天背後的特博嗎?
不,她隻是覺得虧錢他,所以幫他賺錢,賺到遠遠高於當年的損失,又替他重新開擴了國內的市場,最後再送出龐大的遺產。
她沒說錯,她不是一個擅長社交的人,情商也不高,總會讓人生氣。
跟他倒是很像。
特博沒說什麼,轉身走出去,隻是在遺像麵前逗留了下,抬手,手掌輕抵著,好像能壓著相框撫摸到她的發頂。
像那個少年好幾次在莊園裏想要撫摸那個少女一般。
“你不欠我了。”
“開心了。”
他歎口氣,走出去,開著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到了已經被修建為遺址的大廈那裏。
百廢待興,但人煙還是有的,好像一切都可以經過時間修複似的,邊上大廈的廣告牌甚至已經開始重新投放廣告了。
特博看到了不遠處的奎恩。
“沒去葬禮?”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葬禮。”奎恩在這裏看到了裴音,示意特博,“那位也一樣。\"
小醜跟詹箬死了,這位無疑成為了全球最危險的人物,各國對她都在搜集情報,但現在她穿著黑色衛衣跟黑色褲子,低頭看著地上的遺址石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快12點了,吃了嗎?”
“沒,走?”
“嗯。”
兄弟兩個情緒不高,但還是打算用體麵而平靜的姿態麵對餘生。
人這一輩子不就是這麼過來的麼?
他們剛要走。
鍾聲突然響起。
這是很奇怪的鍾聲,很飄渺,也很玄妙,宛若來自天外。
這個廣場並無這樣的提示,兩人愣了下,跟其他廣場上的人一樣有些狐疑,四處探看,卻隻發現了一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