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兒子, 這個名頭放在進城或許嚇唬不住權臣。但在這鄉野之地,卻足以鎮住一大片。
在老百姓看來, 皇宮就是天下最富貴、最好的地方, 皇家人用的東西也都是頂尖的。
照著這個邏輯推演下去,被皇帝的兒子看中的高人,在平民百姓眼裏, 必然都是很厲害的。
“真的是高人,三兒媳有救了!”
木質的大門迅速被人從裏麵拉開,迎接他們的,就是一張蒼老的、熱淚盈眶的臉。
見他如此憔悴, 王寬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攙扶住, “叔爺, 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人與你為難?”
想到自己家就是被歹人針對,即將家破人亡, 王寬不禁沉下了臉, 暗道:若真是有人針對楊家, 我正好借著四爺的勢,把那伸得太長的手給剁了!
王寬本就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隻是以往心有顧忌,盡量與人為善。哪知道,他們家與人為善,卻還是擋不住心懷惡意的人刻意迫害。
既然如此, 他也該是展現雷霆手段,讓那些覬覦他們王家東西的人心有顧忌,不敢再隨便出手。
楊老爺子並不知道,自己親戚家的孩子已經尋思著替他報仇了。他甚至沒聽清王寬說的話, 站穩了之後就急忙大聲呼喊自己的家人們。
“孩兒大娘,老大、老、老三,你們都出來。寬哥兒回來了,寬哥兒帶著高人回來了!”
緊接著就是一陣撥動門栓的聲音,嘩嘩啦啦一陣響之後,堂屋、東屋、西屋,還有廂房的門全都開了,王家一大家子都走了出來。
王寬看得真切,這些人臉上都帶著惶恐和遲疑,隻是出於對楊老爺子的信任,這才出來的。
“大師,道長,你們可是看出什麼來了?”
卻原來,他一回頭,就看見兩位大師齊齊注視著最西邊的柴房。慧園大師迅速撚動著佛珠,上官道長更是眉心緊蹙。
兩人都一言不發。
但楊家人卻都很激動,七嘴八舌地說:“果然是高人,一眼就看出了柴房有邪祟!”
柴房有邪祟?
王寬一驚,下意識地往東邊挪了挪,恨不得離柴房更遠一點。
“阿彌陀佛——”慧園大師頌了一聲佛號,沉聲道,“太陽即將落山,諸位施主都躲回各自的房間去。記住,無論聽見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更不要好奇偷看。”
“快,大家都聽大師的話,都進屋去。”王寬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他也跟著楊老爺子,進了老兩口的屋裏躲避。
進屋之後門窗緊閉,楊老太太獨自坐在炕上,楊老爺子則是拉著王寬緊靠在門板上,耳朵貼上去聽外麵的動靜。
王寬急忙製止了他,“叔爺,咱們還是聽大師的,別好奇了。這個時候的好奇心,可是會害死人的。”
如果是一個普通小輩敢這樣對他說話,楊老爺子立馬就能脫下臭鞋,用鞋底抽他的臉。
但當這個小輩兒變成了在京城裏當官的王寬,楊老爺子就隻覺得,他果然是在京城見過大世麵的,說話就是有道理。
“寬哥兒說得有理,我聽你的。”
那時候的百姓就是這樣淳樸現實,也是平頭百姓對當官的存著本能的敬畏。
勸住了老爺子之後,王寬才問道:“叔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我怎麼沒看見三嬸子?”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老爺子沒開門之前嘴裏就嚷嚷著“老三媳婦兒有救了”之類的話。
難不成,是三嬸子被邪祟給附身了?
楊老爺子臉色一變,頗有些諱莫如深。
王寬道:“大師已經來了,不管是什麼邪祟都不好跑不了。我早晚都會知道,叔爺還是告訴我。”
這是大實話,但老爺子一輩子奉行的都是家醜不外揚,要他親口對別人說自己家裏的醜事,他還真的說不出口。
這時,盤腿坐在炕上的老太太出聲了,“你個死老頭子,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如果不是寬哥兒帶來了高人,說不定咱們全村都得遭殃。”
王寬神色一凜:情況已經這樣嚴重了嗎?
當著小輩的麵被老伴數落楊老爺子有些羞惱,“你個死老太婆,頭發長見識短,你懂什麼呀?”
老太太眼睛一瞪,一拍大腿就要起身。但餘光瞥見王寬,尋思著到底還是要在小輩麵前給這老頭子留幾分顏麵,也沒當場發作。
而楊老爺子也見好就收,口氣對王寬說:“半個月前,老三家的去了,屍體就停在柴房,至今都沒有下葬。”
這就很奇怪了。
都是平頭百姓,人死之後最多停靈三天就要下葬,甚至天熱的時候時間還會更短。畢竟,屍體的腐爛氣息很不好聞,聞多了還容易滋生疾病。
王寬追問道:“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不讓三嬸子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