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胤真極具壓迫性的目光下,隆科多編不下去了,隻得訕訕地住了嘴。
鄂倫岱本就是個暴脾氣,眼見自己嘴皮子都磨破了,自家阿瑪卻仍是耍性子,他氣得拍案而起,指著佟國綱道“你這老東西,真是不識好歹,我告訴額娘去”
說完,不顧佟國綱慌慌失措的阻攔,轉身就走。
“唉,誒,別呀這點小事,就不用告訴你額娘了吧”
佟國剛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唯有他福晉赫魯克氏才能治得住他。
而且,整個國公府的財政大權和各項內務都掌握在赫魯克氏手裏,如果赫魯克氏鐵了心戒他的酒肉,莫說是在府裏,他怕是連下館子的錢都沒有了。
“你個臭小子,給老子站住”佟國綱氣急敗壞。
但鄂倫岱什麼時候慣過他任佟國綱喊得震天響,人家不為所動,連彎都沒拐,徑直跑到母親的正房,劈裏啪啦就把所有話都說了。
所以迎接佟國綱的,就是赫魯克氏柳眉倒豎的臉龐。
“老爺,站在門外做什麼快進來吧。”赫魯克氏的聲音非常溫柔,和臉上的神情完全不符。
正在門口猶豫著該不該進去的佟國綱嚇得渾身一抖,急忙應道“我這就進來,這就進來。”
這一刻,他臉上的笑容比哭都難看,卻還不得不笑。
完了,完了,老子的酒,老子的肉啊
坑完了佟國綱之後,胤禛神清氣爽地告辭,直接就去了烏雅氏府上,見了見德妃的父母兄弟,把準備好的禮物奉上,又說了些德妃在宮中的趣事看他們的心。
臨走的時候,德妃的親弟弟蘇和趁人不備,拿了個荷包,死活要塞給胤禛。
“阿哥常年在外辦差,用錢的地方多,家裏能幫您的也就這麼多了,還望阿哥不要嫌棄。”
這一出,是胤禛萬萬沒有想到的。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必了,我還不缺錢使。”
開玩笑,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誰知道今天拿了他的銀子,明天要還什麼代價
“阿哥”蘇和用力握住了他的手,連同荷包一起握進他掌心裏,低頭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這並非是奴才自作主張,而是整個烏雅氏一族的心意”
胤禛一頓,隨即反應了過來這是投誠呢。
他心思電轉,在接受和拒絕之間徘徊。也隻是一瞬間,拋卻了這種猶疑,重新將荷包塞回蘇和手裏。
“烏雅氏得到的皇恩眷顧已經足夠多,若再貪求,便天也不佑。”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仰頭直視蘇荷的眼睛,“舅舅,如今的烏雅氏,需要的隻是一個穩,你明白嗎”
蘇和麵色微變,清秀的臉孔上一瞬間劃過無數種情緒,最終也不知道是明白了還是沒明白,隻是俯身下拜,姿態盡顯恭謹。
“奴才恭送四爺。”
胤禛定定看了他片刻,忽而嗤笑一聲,淡漠的嗓音流散在微風裏。
“先別急著抗拒,回去好好想想,烏雅氏與郭絡羅氏,到底有何不同”
貪心不足,似乎是人類的通病。
就像郭絡羅氏因宜妃雞犬升天一樣,因為出了一個德妃,烏雅氏從一重上三旗包衣中脫穎而出,成了整個京城無人敢輕慢的包衣世家。
可是他們還想要更多,想要烏雅氏向郭絡羅氏一樣被舉族抬旗,回歸本宗。
他們隻看到了宜妃和德妃同為上三旗包衣出身,同樣是由宮女一步步晉升為妃,卻忘了郭絡羅氏之所以能舉族抬旗,並不單是宜妃的緣故,更因郭絡羅氏人才夠多,對康熙有用。
真當康熙是個喜怒為紅顏的昏君呀
隻可惜,人們往往隻看得到自己想看的東西,而忽略其根本,然後就抱怨上天不公。
若非烏雅氏是德妃的娘家,胤禛絕對不會冒著風險提醒這一句。
走了兩家親戚,一天的時間也就耗完了。
就在尚書房的師傅們以為,他第二天會按時上課的時候,又接到消息,四貝子再次出宮了。
收到明珠暗示,讓他逐漸接近四貝子的餘國柱微微一怔,敏銳地察覺到,這件事不大好辦。
恰好當天康熙巡視無逸齋,檢查諸位皇子的功課。餘國柱便旁敲側擊,借機詢問了有關四貝子的課業。
而康熙的態度,十分耐人尋味。先是說胤禛年紀小,課業之事不必著急。又說他要學的東西太多,便是在功課上拖遝一些也不打緊。
這可太反常了。
他們這些在上書房任教的師傅誰人不知,皇上對諸位皇子向來要求嚴厲,隻恨不得他們勤奮一些,再勤奮一些,又何嚐光明正大地允許皇子偷懶
餘國柱心頭一凜,覺得自己還是反過來勸勸明珠,讓他離四貝子遠一些吧。
這為四貝子,明險就是遭了皇上的忌憚呀
他卻不知道,惹得他心頭紛亂的四貝子,此時竟正在明珠的府中,而且很快,他就要被明珠親自引薦給四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