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客房的門之後,揆敘先是檢查了一下門窗,確定沒有人偷聽之後,才把門窗關好,隻在距離床榻最遠的那個窗戶上留了一條縫隙,囑咐張保把炭盆點起來。

然後他才湊到胤禛身邊,低聲問道“四爺,這家裏的三口,恐怕不是人吧”

“沒錯,一大兩小三隻狐狸。”胤禛玩味地笑了笑,“隻怕今天晚上,咱們這裏就要熱鬧了。”

揆敘心頭一凜,隨即便鎮定地安排道“四爺安心睡,門下與張保輪流守夜,必不叫賊人有可趁之機”

他也是接觸過鬼狐之類的,深知他們都法術雖然厲害,但隻要人的心誌足夠堅定,便是鬼狐也奈何不了。

對於張保的品性和心誌,揆敘還是信得過的。

胤禛知道他們倆不會讓自己守夜,幹脆也沒爭執,點頭同意了揆敘的方案。

“那就讓張保先睡吧,你守前半夜。”

但凡是熬過夜的都知道,後半夜比前半夜更不好熬。

這一點,揆敘倒是沒有意見,他用心的隻是胤禛一個而已。

兩人商量好之後,張保也把兩個炭盆都點燃了。

紅羅碳是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雖然比不上銀霜炭,但也燃之無煙,非常耐燒。

他們用的炭盆也是從宮裏帶出來的,上麵配著銀絲網,讓本就耐燒的碳燃燒得更久。

如果是銀霜炭,用這種炭盆,一盆碳足足可以燃燒一整夜。

紅羅碳雖然差了一點,但他們今日錯過了宿頭,也不必半夜再起來添碳了。

白家表麵上是普通百姓,客房裏有一張床就已經不錯了,自然不會再添置軟榻。

所以,揆敘守著胤禛睡了床,張保就隻能保了兩床被子打地鋪了。

幸好屋裏炭火燒得足,倒也不用擔心冷。

前半夜倒是相安無事一直到回去和張保換班兒的時候,他們這邊都沒有動靜。

由於兩間客房並不是相連的,而是在院子的一左一右相對的,他們也不知道隆科多那邊如何了。

等張保用冷帕子醒了神守夜,揆敘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卻突然聽見了細細索索的聲音。

心神時刻緊繃的揆敘,立刻便驚醒了過來。

他翻身下榻,一把捂住張保的嘴巴,示意他不倒出聲。

待張保點頭表示明白之後,揆敘就放開了他,兩人相互示意,輕手輕腳地順著那聲音找了過去。

聲音發出的地方,正是揆敘留了縫的那個窗戶。兩人借著窗外的雪光,依稀看見一根又細又長的竹管,從縫隙裏伸了進來。

看過不少雜書的揆敘神色一凜,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並示意張保也屏住呼吸。

一股白煙順著竹管吹了進來,張保的眼神瞬間冰冷,已經在心底給那老漢父女三人判下了死刑。

謀害皇子,足夠他們九族盡誅了。

等那主管被抽回去之後,兩人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回來,走到水盆邊,各自濕了一塊麵巾蒙在臉上。

揆敘指了指張保的地鋪,自己回到床上閉眼躺下。張保立刻會意,也躺回地鋪上,假裝自己暈了過去。

大約過了一刻鍾,兩扇窗戶都被打開了。等外麵的人覺得屋裏的藥性都散盡了,這才又有細細索索的聲音從門那邊響起。

很顯然,是有人拿著刀片在撥門閂。

揆敘是側身向內躺著的,一條手臂正好虛虛地環在胤禛身上,呈一種護衛的姿態,巧妙地將手掌掖在背角裏,掩藏住了手中握著的匕首。

“他們動手了”胤禛的聲音突然響起,壓得很低,揆敘卻聽得一清二楚。

揆敘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被子,示意他盡管睡,不必憂心。

胤禛低聲道“我枕頭下有個荷包,裏麵放了幾張符咒。”

然後就當真閉上眼睛,不一會就傳出了沉沉的鼾聲。

三隻沒有多少道行的狐狸而已,他相信,揆敘可以對付得了。

那三隻狐狸大約是慣犯,很輕鬆就用匕首撥開了門栓,輕輕推開了房門。

張保感覺到,有兩個身影走到了自己身邊,一雙又細又軟的手把它從上摸到下。

如果不是宮裏的太監自小就經受各種訓練,他怕是要忍不住渾身緊繃,露出破綻了。

索性他裝睡的功夫十分到家,那人把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也沒發現他是醒著的。

突然,那雙手朝他臍下三寸襲去,張保猛然一驚,差一點就跳了起來。

“姐姐,貨色怎麼樣”一個略顯輕快的聲音嬌俏地問。

緊接著就是另一個柔媚的聲音響起,語氣很是不滿,“呸,真是白瞎了這張俊俏的臉,卻不想,竟是個天閹”

一隻柔軟的手在他臉上摸了兩下,又不解氣似的狠狠捏了捏他嬰兒肥未褪的臉頰,嘴裏一陣哀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