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胤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還因自己方才的想法,產生了些微的愧疚。

但也隻是些微而已。

因著康熙之前的所作所為,他並不覺得誤會康熙全是自己的錯,反而覺得康熙自己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因為信任這種東西,一旦打破是很難再重建的。

但胤禛卻把那一點愧疚在臉上無限放大,又是羞愧又是不安地說“汗阿瑪,兒臣無能。兒臣法力淺薄,對付不了無心道人種下的魔種。”

這也在康熙的意料之中。

畢竟,他才修行了多久,怎麼可能解得了無心道人的邪術康熙本也沒將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因而,康熙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位鍾大師也無能為力嗎”

胤禛麵露遲疑,“回汗阿瑪的話,鍾大師乃是修佛的,而且是苦行僧,對於道家方術並不怎麼了解。”

佛道兩家各有秘術,且兩家隔著道統之爭,自然不會互通有無。

想到那些被中了某種的人的身份,康熙有些煩躁。

那些人身份個個都不一般,既不能長久的關押他們,更不能直接殺了他們。

可是,若他們體內的魔種不能解除,康熙也不敢把他們放了。要不然,萬一那無心道人催動魔種,要利用他們做些什麼,必然是一場大麻煩。

而且康熙總有一種直覺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那無心道人一定會在二月份的科舉上做亂。

科舉與祭祀和軍事一樣,都屬於國之重器,此等倫才大典文舊容不得出任何差錯。

更何況,今年的科舉和以前都不一樣,是康熙改革科舉後的第一次試驗。

如果這次科舉失敗了,本就對科舉改革心存不滿的滿洲貴族們,一定會借機反彈。

非但如此,那些本應在此次科舉中獲得利益的漢人,也會心生不滿,極容易被人煽動作亂。

可以說,這一場科舉對康熙來說,本就是一場豪賭。

贏了就前途無量,輸了就得在史書上留下罵名。

對極其在乎自己名聲的康熙來說,在史書上留下罵名,比當麵打他的臉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康熙有些病急亂投醫,“那兩株花呢那麼大的兩株花,應該已經成精了吧她們也沒有辦法嗎”

胤禛搖了搖頭,歎道“植物都有天然的淨化之力,如果他們隻是單純的邪氣入體,兩位小花仙自然是手到擒來。

可魔種卻不是邪氣,類似於蠱蟲卻又比蠱蟲更厲害百倍。我請來的那兩位花仙連化形都沒有完全,怎麼可能對付得了”

聽到他這樣說,康熙靜靜地盯著他看了許久,隻得道“既然如此,隻能想辦法拖延,等到科舉過去之後,再把那些人給放了。”

胤禛忙道“兒臣會盡力看護他們,不讓他們在大理寺的。”

“嗯,這件事朕也隻有交給你才放心。”康熙說的語重心長,仿佛對胤禛這個兒子有多麼看重一般。

可實際上,這種超自然的事件,目前除了胤禛之外,康熙根本無人可用。

但胤禛仍是一臉激動,大聲道“汗阿瑪放心,兒臣不會辜負您的的期望”

康熙欣慰地點了點頭,又鼓勵了他兩句,忽而話鋒一轉,語重心長地說“這次的事情不是開始,也不會是結束,日後隻怕還多著呢。你那裏若有認識的高人,還應該多多請回京才是。”

康熙所言,正是胤禛心中所想。

如果他們隻是普通人家的父子,胤禛一定會笑嘻嘻地說他們父子心有靈犀。

隻可惜,他們不是。

縱然胤禛心裏在怎麼樂意,臉上也隻能故作為難,“兒臣會盡力而為的。隻是高人大多脾氣古怪,性情高傲,隻怕不會樂意摻和俗事。”

胤禛說得很委婉,但康熙卻聽得很明白。

說什麼不願意摻合俗事,其實說白了不就是蔑視皇權,不就是所謂的不為五鬥米而折腰嗎

對於這類人,康熙心中最是惱怒,卻也最是沒有辦法。

他時常會忍不住暗暗抱怨老天為什麼要將兩個世界強行融合作為一個自幼生存在唯物世界觀裏的皇帝,他一點兒都不想這世上有所謂的鬼狐神佛。

至於所謂的長生不老,康熙更是以前朝史事為鑒,把秦皇、漢武、唐太宗、嘉靖帝全都當成笑話看。

這世上,人活百歲已是罕見,又豈有長生一說

可是突然有一天,老天爺連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個,就擅自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康熙心頭的惱恨可想而知。

偏偏這種惱恨,他又不能宣泄出來,也無處可宣泄。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盡快消除滿漢之間的隔閡,把所有普通人聯合起來,共同對抗不遵守時間規則的鬼狐妖魔。

隻是,他手中無人可用呀

小四還得好好教導啊,說不定他這個兒子,就是他將來整頓天下的一把利器。

想到這裏,他對胤禛的態度更加溫和了,寬慰道“這件事本也急不來,你隻需多多接觸那些憐憫眾生的高人,多給他說說百姓深受鬼狐之苦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