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急道:“公子是嫌棄奴家嗎?”

聽她這話說的不像,額爾登微微皺了皺眉,避免增加不必要的誤會,幹脆沒在說話。

“公子,額爾登公子,可是奴家哪裏做的不好?還請公子明示。”

“公子,奴家方才真的隻是一時失言,並無挑撥之意,還請公子明察。”

“公子若是不喜,奴家往後再不說這樣的話了,還請公子息怒。”

她語帶驚惶地說了許多,額爾登無奈道:“聶姑娘,替你報仇要緊。”

聶小倩瞬間就轉驚為喜,“多謝公子。”

她也知道路上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沒再打擾額爾登。

到了縣衙門口,阿克頓自去擂鼓,額爾登拿出了解藥,把一群和尚給救醒了。

此時胤禛正在王崇明家裏,雙方也早就通過氣了,因而一聽見擂鼓聲,早就穿戴整齊的王崇明立刻帶著衙役出班,宣布升堂。

這群和尚一醒,便發現自己的處境十分不妙。

王崇明一敲驚堂木,厲聲問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擊鼓?”

這樣的場合,阿克敦可不敢讓額爾登去。

萬一王崇明問出了超出他預料的問題,他一下子哢殼了,豈不是把先前積攢的氣勢全都泄盡了?

阿克敦隻能自己上了。

聶小倩心中不滿,但額爾登自己不爭,她也無可奈何。想要勸幾句又怕惹怒了額爾登,隻能憋在心裏。

阿克敦道:“回大人的話,草民乃是京城來的客商,狀告觀音院一眾僧侶假借神佛之名,榨取百姓錢財。”

阿克敦憤憤地看了那些和尚一眼,痛心疾首地說:“我家小公子年幼無知,隻是去了觀音院一趟,便被他們詐取了近百兩銀錢。”

“竟有此事?”王崇明露出震驚之色,“爾等有何證據?”

證據當然是有的。

阿克敦立刻讓人把那兩口大箱子抬了出來,親手打開了鐵鎖。箱子一開,裏麵白花花的銀子簡直恍花人眼。

在當地百姓心中,觀音院裏雖有高僧坐鎮,卻十分貧苦。這些銀子的出現,瞬間就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王崇明雖然早有準備,看見這麼多白花花的銀子也吃了一驚,“這些都是贓物?”

“不錯。但是銀兩便有萬兩之多。除此之外,還有地契珠寶等難以計數。”

公堂外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往日裏觀音院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有多高,這一刻他們恨的就有多深。

這時阿克頓又把假扮閻王和判官的兩個老和尚拽了起來,“大人請看百姓傳說的鬼神,就是他們自己假扮的。”

王重明一拍驚堂木,怒喝道:“大膽賊禿,爾等還有何話可說?”

智光和尚當然有話說了。

自醒來之後,他就一直在思索應對之策,想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此時他立刻反咬一口,“大人明見萬裏,請為老僧做主。老僧昨夜坐禪之時不覺被人迷暈,醒來之後就身在公堂之上,還請大人為老僧解惑,究竟是何人陷害老僧?”

老和尚不愧是老奸巨猾,在這樣危急的時刻,竟還能給他想出如此完美的借口,把鍋倒扣給了法保等人。

觀音院這麼多年的名聲也不是白經營的,先前百姓們被一大堆銀子晃花了眼,一瞬間憤怒衝頭。

此時聽了德高望重的智光禪師的話,又懷疑起阿克敦等人的用心來。

阿克登還有兩張底牌在,所以一點兒都不慌。

“大人,這賊禿狡猾的很,從他嘴裏是問不出什麼的。大人不如問問知客僧,這老賊禿的一切秘密,知客僧都知道。”

但智光和尚也不傻,他根本就不給知客僧說話的機會,便兀自辯解。

“大人,知客僧早就不服老衲不將住持之位傳於他,說不定就是他勾結這些賊人,想給老衲安一個十惡不赦之罪,好謀奪老衲的主持之位。

隻是這孩子常年清修,畢竟單純,輕易就給賊人蒙蔽了。豈不知,若是老衲獲罪,整個觀音院豈有幸免之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說罷搖頭歎息,一副為知客僧惋惜不已的模樣。

隻能說那隻可僧是誌光老僧一手□□出來的對於他的心情誌光老僧太清楚了也太知道怎麼拿捏他的弱點了。

果然,知客僧聽出他的話外之音,立刻就反口了,“大人明鑒,小生不是有意陷害主持的。都是他們,都是這些人說,事成之後他們得錢財,小僧可以得到主持之位。大人,小僧隻是一時鬼迷心竅,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圍觀的百姓看向法保等人的目光更加狐疑了,有個別觀音院的死忠香客是流露出了戒備之意,一起大喊:“請大人明察,莫要給了賊人可乘之機!”

平民百姓大多數都是盲從的,隻要說的話稍微有點道理,很容易就能引導他們的情緒,用語言操縱他們為自己所用。

而智光和尚無疑非常精通語言的藝術,更加精通如何哄騙襄樊的百姓。

畢竟,他們之間騙與被騙的關係已經存續了十多年了,彼此早就都是熟手了。一方騙人騙得熟練,一方上當上得熟練。

“住口!”忍了一路的法保和終於怒了,“這些賊禿不但謀取錢財,還害死人命。你們竟如此是非不分,還為他們辯解,真是可悲又可恨!”

時至今日,法保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許多人都說好人難做。

好人的確難做。

那種你明明是要救他們,被救的人卻反過來幫著惡人咬你,說你是壞人的感覺,實在是太憋屈了。

作為一個決心跟著四爺棄惡從善的老紈絝,法保覺得自己憑什麼要受這種委屈?四爺又憑什麼要受這種誤會?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他有這種委屈的心理時,他的本質已經變了。

從前的法保是絕對不會在乎這些草民的死活,正因為不在乎,也更不會因為他們的愚昧而惱怒。

與其說他是因為被誤會而委屈,不如說他是麵對這群人時,恨其愚昧,怒其不爭。

或許是他的情緒太過真情實感,先前那些跟著起哄的百姓不但立刻都閉了嘴,臉上還露出了訕訕的神色。

當他憤然的目光掃過時,這些人紛紛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五爺別急,我們還有證人。”站在人群裏的額爾登突然出聲,安撫了惱怒至極的法保。

因為這個時候,憤怒是無濟於事的。隻有拿出切實的證據,讓這些仍舊被蒙蔽的百姓看清楚智光和尚的本質,才能真正地解救他們。

王崇明鬆了口氣,急忙道:“快宣證人上堂。”

左右兩班衙役齊聲喊道:“宣證人上堂——”

額爾登站在公堂外,衝王崇明拱了拱手,稟報道:“大人,這位證人有些特殊,本是一位在被賊禿害死的可憐女子。希望大人明鏡高懸,網開一麵,允許這位姑娘以魂魄之身登上公堂,以訴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