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回到承乾宮之後,剛請完安,皇貴妃就揮手讓曹佳嬤嬤帶著人都下去了。
就在胤禛以為,額娘多日不見自己,要抱著自己好好親香一番,多說點體己話的時候,卻被皇貴妃劈頭蓋臉砸了一句,“三娘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信裏說的不清不楚的。”
胤禛難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誇張地說:“額娘,你可還記得我是你多日未見的兒子?”
皇貴妃白了他一眼,“如今不是見到了嗎?”
見他還有心思耍寶,皇貴妃暗暗鬆了口氣,不用他多說,就知道封三娘那邊的問題不大了。
八阿哥推了他一下,問道:“三娘姐姐到底怎麼樣了?你信裏隻說她找到了自己的機緣,不能跟你一起回來了。機緣到底是什麼機緣?怎麼就不能和你一起回來了?”
見額娘和弟弟都不關心自己,胤禛哀歎了一聲人心不古,就在兩雙犀利的眼睛下老實交代了。
“這事比較離奇,由驛站送信畢竟不夠隱秘安全,寫太詳細,萬一泄露了,豈不是要壞了她的機緣?”
然後,他就把三娘到了曹家之後,如何對客居在曹家的王姑娘感興趣,又如何撞見王姑娘自縊,她撲上去救人的時候,又如何陰差陽錯地上了王姑娘的身一一說了。
末了,他總結道:“那王姑娘是注定要入宮的,如今三娘姐姐既然替了她,自然也是要被曹家獻給汗阿瑪,跟著汗阿瑪一起回京的。”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皇貴妃,陪笑道:“額娘,機緣這回事,誰也說不準的。三娘姐姐也不是故意要往汗阿瑪跟前湊的,您心裏可別因此起了疙瘩。”
皇貴妃白了他一眼,啐道:“小小年紀,想得忒多。這宮裏來來去去的人隻多不少,別人我都不介意,又豈會介意三娘?”
見她神色輕鬆,半點不似作假,胤禛鬆了口氣之餘,也覺得奇怪,“額娘,汗阿瑪後宮有那麼多妃嬪,你就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皇貴妃的神色悠遠了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過去。片刻後淡淡道:“曾經介意過,後來就無所謂了。”
隻要看透了帝王所謂的真心,還有什麼好介意的呢?
但胤禛還是理解不了。
他的三觀是上輩子形成的,很多他覺得理所當然的事,在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很多這個時代的人習以為常的東西,在他看來也是匪夷所思。
就聽八阿哥突然來了一句,“額娘和三娘姐姐感情那麼好,共事一夫,一輩子都在一塊,又有什麼不好呢?”
“昂?”胤禛更覺得難以理解了,“閨蜜不是更要避免和對方的男人有什麼深入接觸嗎?”
閨蜜為了一個男人反目成仇的事,上輩子他可是見得太多了,也慶幸自己到死都沒遇見這種狗血的事。
更讓他覺得詭異的是,皇貴妃聽了八阿哥這句話,竟然頗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臉頰上燒出了兩片酡顏紅。
他盯著皇貴妃暈紅的臉頰看了片刻,突然回想起了聊齋裏有關封三娘的原著劇情。
一瞬間,他隻覺得豁然開朗,在心裏默默地為這輩子的親爹康熙點了一根蠟燭。
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有點綠。
不慌,問題不大。
見他明白了過來,八阿哥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指著胤禛道:“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麼傻愣愣的呢。”
“這不是一開始沒想到嘛。”胤禛白了他一眼,轉頭就為皇貴妃提供了一條一手情報,“額娘可要當心,三娘姐姐已經有別的追求者了。”
皇貴妃神色一凜,“誰?”
“王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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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王六郎,可謂是在天堂與地域之間反複橫跳,如果不是做鬼多年練就了一副處變不驚的好心態,隻怕就要崩潰了。
先前他就和胤禛說過,關二爺和二郎神突然奉了大天尊之命,清查地府官員和差役。
自明朝中後期開始,人間亂向頻發,連帶著也影響了地府,多出了許多以公謀私,借權擅變之事。
從前沒有人來查也就罷了,如今大天尊突然想起要清查地府,可不就什麼都瞞不住了?
這件事的起因是有個席方平的書生至孝,因為知道自己的父親因為仇人賄賂鬼差在地府受罪,他就憑著一股心氣魂魄離體,飄入地府代父告狀,卻被鬼差捉住。
那些鬼差先是找他要錢,他不肯給,就被綁在刑具上一番拷打,意圖讓他消除告狀的心思。
但席方平想到自己的父親還在受苦,哪裏肯幹休?
他的魂魄被鬼差強行壓著到一戶富貴人家投胎,他卻不肯喝奶,硬生生把自己餓死了。
正在他魂魄飄蕩於天地之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無意間順風飄到了蜀地,正遇見了外出狩獵的二郎神君。
聽完了他的冤屈,二郎神當即大怒,一紙訴狀就遞到了天帝案頭。
天帝也很是震驚。
須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而地府的時間是跟著凡間走的,從明末到如今,在天上也沒多少時候呢,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