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件事到底和曹家有沒有關係,隻要他們死咬著不承認,鄂倫岱沒有證據,能把他們怎麼樣呢?
佟佳氏固然煊赫非常,他們曹家也不是吃素的。佟佳氏是皇上的外家,他們的家主曹寅也是萬歲爺的心腹。若是雙方真的產生了糾紛,萬歲爺會偏向誰,還真不一定。
可這年輕人的一句話,卻等同於是替曹家認罪了,並且直接指認了罪魁禍首就是曹荃。
很顯然,發生這樣的變故,曹荃也覺得難以置信。縱然被人揪著辮子,他還是努力扭頭,想看看這蠢貨究竟是誰。
他勉力扭頭去看,卻隻看見了一股眼生的青年,那青年眼裏的快意和幸災樂禍簡直毫不掩飾。
曹荃不解地問:“你是誰?我和你素日可有冤仇?”
先前拉扯青年的中年男子立刻開口訓斥那青年,“曹典,佟大人在問案,你別因為私人仇怨,擾亂大人的思路。”
訓斥完了曹典,那中年人諂媚地對鄂倫岱行了個禮,賠笑道:“大人恕罪,曹典這孩子不是故意擾亂視聽的。他父親出事的時候,他的年紀還小,一直誤以為是二老爺的緣故,對二老爺仇視非常。”
曹典是這中年人的親侄子,家裏人因為知道他性格衝動,所以平日裏一直阻攔他與曹荃見麵,以免他腦子一熱,做出什麼讓全家陪葬的傻事。
也正因為如此,曹荃才不認識他。
隻可惜,他們家千小心萬小心,還是沒攔住曹典見到曹荃,更沒攔住曹典作死。
而且,這殺才一作就作了個大的,殺敵一千,自損一千的那種。
“你是曹典?曹賀的兒子?”曹荃想起了曹典的身份,瞬間就有了底氣,語重心長地說,“曹典,我理解你想為父報仇的心情,但你也不能因為一己之私,陷整個曹家於不義呀。”
“是呀,典哥兒,快過來。”那中年人急忙把曹典往自己身後拉。
“慢著。”一直在看戲的鄂倫岱突然出聲,打斷了曹家人的自說自話。
中年人的手僵住了,片刻後,訕訕地放下,低著頭不敢再出聲了。
鄂倫岱衝曹典照了照手,溫和地說:“你叫曹典是吧?過來,本官(1)問你幾句話。”
曹典倔強地看了偷偷捅自己腰眼的叔父一眼,不顧他焦急的眼色,大步朝鄂倫岱走去。
“草民曹典,拜見佟大人,還請佟大人為草民做主,替家父伸冤!”
鄂倫岱道:“你有何冤情,且仔細道來,本官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曹典,曹典,你不要亂說話,不可擾亂佟大人視聽!”曹荃急了,也顧不得自己正被三四個侍衛按著了,掙紮地大喊,語氣裏不乏威脅之意。
鄂倫岱對壓著他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會意,舉起蒲扇大的巴掌照著曹荃的臉就給了倆大嘴巴子。
因著這位是左右開弓的,曹荃臉上的一對巴掌印十分對稱。
對不對稱的,曹荃一點都沒心情知道。他隻覺得自己嘴裏多出了腥鹹的滋味兒,明顯是口腔裏有了破裂,牙齒也鬆動了。
鄂倫岱笑眯眯地問:“曹大人,這回你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嗎?”
曹荃臉頰腫脹,眼睛裏帶著恐懼,聲音含糊地說:“佟大人在說什麼,下官怎麼聽不懂呢?”
侍衛這兩巴掌,總算是徹底把他給打醒了。
他總算是看出來了,今天鄂倫岱之所以把所有人都叫過來,隻怕就是要收拾他的。
與此同時,他心裏的僥幸全都沒有了,終於肯承認,自己通過五通神做的事並不隱秘。或者說,人家也找到高人了。
更有甚者,鄂倫岱手裏有沒有證據根本不重要。人家隻要有所懷疑,就有權力把他抓走拷問。
到那個時候,想要什麼樣的證據沒有呢?
連曹荃自己都不認為,他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能熬過大牢裏千奇百怪的刑罰。
如此,但凡他招認一點什麼,鄂倫岱就可以順勢將兩位娘娘遭難的罪責全部推到他身上。犧牲他一個,幸福千萬家。
而他那個大哥曹寅,隻怕巴不得他就此殞命呢,又怎麼可能會救他?
意識到這些之後,曹荃心裏對五通神的敬畏如滾湯潑雪般迅速消融。想到自己白把一個好媳婦送給那邪神糟蹋,心裏更是恨得牙癢癢。
但他也知道,如今自己唯一的生路,就是咬緊了牙關,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招認。
一旦招認,他就真的沒命了。
於是,曹荃強忍著對刑罰的恐懼,嘴硬地說:“佟大人在說些什麼,下官怎麼聽不懂呢?”
“你聽不懂也沒關係,就先慢慢琢磨著,什麼時候琢磨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和本官說話吧。”
然後,他就示意按著曹荃的那幾個人,拿繩索直接把曹荃給綁了。
“曹大人的記性想來不怎麼好,也別難為他們跟你一起受累了。”鄂倫岱笑眯眯地說,“曹大人神通廣大,本官不得不防。所以,這根用童子尿浸染過的繩索,就委屈曹大人了。”
童子尿、黑狗血,都是辟邪的好東西。曹荃一聽這繩子是童子尿浸過的,臉色就灰敗了一層。
但他還不能反對,隻能憋屈地讓侍衛把自己給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