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脾氣可比太子大多了。

“殿下,四爺,裏麵請。”魏珠低眉順目地對二人說。

一看見他這副姿態,太子就知道了,此時此刻,康熙的心情一定十分不美妙。

若不然,魏珠定然會給他和小四透露一點什麼的。

果然,兩人一進屋,就感受到了來自君父的低氣壓。

當下,胤禛也不敢作妖了,和太子一起乖乖行禮,“兒臣胤礽(胤禛),給汗阿瑪請安,汗阿瑪萬歲萬萬歲。”

“可別。”康熙冷笑道,“被你們這麼多鬧幾回,朕怕是立時就要歸西,哪裏還敢奢望萬歲?”

本來臨近明孝陵,他的心情就不是很美妙。

一想到自己堂堂天子,竟然要去祭祀別人家的祖先,還是以臣子之禮祭祀,心裏就更憋屈了。所以大晚上的,他翻來覆去的到了半夜才睡著。

哪知道,自己這邊剛迷糊著,魏珠就又把他給叫醒了,說是太子和四阿哥有急事求見。

康熙憋著氣起身穿衣裳,心裏恨恨道:你們最好是有事,不然就別怪朕心狠手辣了!

被有起床氣的暴躁老爹懟了,兩人也不敢反駁。胤禛低著頭朝太子擠眉弄眼,頗有點對康熙失眠的幸災樂禍。

太子悄悄捅了他一下,拱手道:“汗阿瑪,兒臣與四弟是真的有大事稟報,擾了汗阿瑪的清夢,實在是罪過,還請汗阿瑪恕罪。”

康熙到底是個勤政的帝王,吐了一口氣道:“起來說吧,到底什麼事?”

又吩咐魏珠,“給太子和你四爺看座。”

“嗻。”魏珠立刻帶著小太監搬了椅子放到太子二人身後,他還頗為體貼地把胤禛抱到了椅子上。

胤禛順口說了一句,“多謝魏公公。”引得康熙蹙眉看了他一眼。

這個小四,你要說他禮賢下士吧,也沒聽說他身邊有哪個奴才犯了事被他包庇的;你要說他狠心涼薄吧,他隨便對宮裏的哪個奴才都好脾氣得很。

康熙頭一次覺得看不透一個人,這個人竟然是自己年未滿五歲的兒子。

不過,皇家的子嗣,多的是龍章鳳姿的,偶爾出一兩個天人之姿,也不必大驚小怪。

太子沉著臉向康熙轉述了胤禛那個夢境,胤禛則是時不時補充兩句剛想起來的細節。

聽完之後,康熙沉吟了片刻,問胤禛,“小四,你覺得可信嗎?”

“這……”胤禛下意識地看向了太子。

太子道:“汗阿瑪,兒臣覺得,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五天之後就是汗阿瑪帶領我們兄弟祭祀明孝陵的時候了,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岔子,後果不堪設想。”

想想看,皇帝前腳剛祭祀過前朝皇陵,後腳南京城就出事了。那些江南文人本來就自恃清高,豈不是更有理由在野不入朝了?

太子能夠看到這一層,康熙十分欣慰,覺得不愧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太子,小小年紀就你能如此優秀。

再看胤禛,覺得小四雖然自小就不如太子聰慧,但勝在心思純摯,不管是對太子,還是對他,都是一片誠心,從無隱瞞。

“你們都是好孩子!”康熙感慨了一句,沉吟了片刻,對胤禛道,“既然那位仙人特意托夢給你,兩天之後,你就去城南李家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子急道:“汗阿瑪,四弟還小,怎麼能讓他去呢?”

康熙卻堅持道:“朕會讓容若跟他一起的。那仙人既然特意托夢給小四,此事就必然需要小四出麵。”

見太子還要據理力爭,康熙的臉色沉了下來,“事關南京數萬黎民,太子,你應該分得清孰輕孰重。”

見康熙動怒,太子臉色一變,肅然道:“汗阿瑪教訓的是,是兒臣關心則亂了。四弟身為汗阿瑪的兒子,我大清的皇子,理愛護百姓,為汗阿瑪分憂。”

他之所以改口這麼快,是因為他有一種預感:他和四弟兄友弟恭是汗阿瑪希望看到的。但若是因為四弟失去了該有的決斷,一定會害了四弟。

是了,汗阿瑪是皇帝呀!

就算他平日裏再疼愛小四,和江山社稷比起來,一個兒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太子擔憂地看了胤禛一眼,見胤禛懵懵懂懂的,顯然還沒有明白君王與阿瑪的界限在哪裏。

這樣的四弟讓太子心頭一痛,不忍再多看一眼,隻是請求康熙,“汗阿瑪,讓法保一起去吧,他經曆過造畜那件事之後,就一直致力於研究怎麼對付這些邪術。有他在,兒臣也能安心。”

“行,你決定吧。”這點小事,康熙自然不會拒絕。

就像太子猜測的那樣,康熙固然不希望有人能有左右儲君的決定,卻也絕不希望自己精心培育的儲君是一個為了權力冷血無情,不擇手段的人。

畢竟,太子固然是他最愛的嫡子,其餘皇子也是他的兒子。他自然希望自己百年之後,他們在太子手底下,也能安穩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