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出來了嗎?到底是哪位神醫治好了大阿哥和三阿哥?”

今日這龍舟上難得的清淨,德嬪就帶著雲栽一起出來轉轉,也算是散散這段時日因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病情帶來的晦氣。

是的,德嬪覺得晦氣,十分晦氣。

原本還沒等到她親自動手,大阿哥和三阿哥就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她心裏可高興壞了,覺得真是老天有眼,惡人自有天收。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都要病死了的大阿哥和三阿哥,一夜之間就被神醫找到了病灶,眼見是越來越好了。

雖然她一開始也隻是想要讓他們倆病上一病,給他們一些教訓,為自己的兒子報仇,並沒想過要他們的命。但仇人要病死之際又突然絕處逢生,這感覺可真是不好。

晦氣,真是十分晦氣。

聽見德嬪的詢問,雲栽猶豫了片刻,說:“這件事娘娘還是問問四阿哥吧。”

德嬪一愣,“這跟小四又有什麼關係?”

見雲栽抿著唇猶豫,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說,德嬪秀眉微挑,眸光流轉間已經猜到了什麼。

“這件事……莫不是還有小四的手筆?”

雖然胤禛看起來天真活潑,但作為親娘的德嬪就是直覺地知道,這孩子聰明得很。有些事情他處理不了,不是因為不夠聰明,而是因為年紀小,見識得少而已。隻要給了他機會……

聽主子的口氣,明顯是猜出了什麼,雲栽索性就自己說了,也免得由別人開口,再添油加醬。

“奴婢打聽到,四阿哥頭天中午去見了萬歲爺,到了第二天一早,就傳出來大阿哥和三阿哥好了的消息。”

“這樣啊……”

就在德嬪若有所思的時候,突然聽見了胤禛驚喜的聲音,“德娘娘,您的身體好了嗎?”

德嬪一頓,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雲栽。雲栽貌似乖順地低頭行禮,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她真的沒有故意把主子引出來,也沒有故意讓人去通知四阿哥,一切都是巧合。

對,都是巧合。

“奴婢給四阿哥請安。”

“雲栽姐姐不必多禮,德娘娘身體不適,辛苦姐姐照顧她了。”

雲栽笑道:“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不敢當阿哥的謝。”

刻意躲了這麼多天,德嬪再沒想到,再和胤禛單獨見麵,會是這樣的措不及防。

隻是,見都已經見到了,她還能再避開了不成?

前些天以身體不適為緣由避而不見,也算是有個由頭,小四還小,身邊的嬤嬤都是懂規矩的,知道該怎麼哄他。

可是,今天已經見到了,她若是再避開了,聰慧如小四,又豈會察覺不到?

說到底,小四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縱然不是她養大的,也是她心心念念這麼多年的兒子,她自然是希望他好的。

對上胤禛小心翼翼的眼神,德嬪心中一痛,對皇貴妃空前痛恨起來。

他們母子之所以會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佟佳氏那個賤人的錯!

若不是她太過專橫霸道,不讓自己這個生母見小四的麵,他們母子又豈會生分至此?

這是她的親兒子呀!

“四阿哥怎麼這時候出來了?”德嬪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見她還願意和自己好聲好氣地說話,胤禛鬆了口氣,臉上綻開了大大的笑容,“我要去找太子哥哥,遠遠地看見了娘娘,就讓人把小船劃過來了。”

縱然隨行的幾個皇子年紀還小,嬪妃和皇子,也是不能乘坐一條船的。

作為首善之地,天下道德的楷模之所,宮裏的規矩,自來就比外麵的大些。他們些嬪妃和皇子,不管願不願意,都得為此付出骨肉分離的代價。

德嬪的目光閃動了一下,一聲歎息消散在河麵上微微蕩漾起的清風裏。

“聽說小四病了,現在好了嗎?”

胤禛心念數轉,見左右無人,決定對她實話實說:“讓娘娘擔心了,其實我沒有生病,是太子哥哥怕我去探望大哥和三哥過了病氣,才在汗阿瑪那裏替我告病的。”

以他從前的觀察,德嬪就算不會助他,卻也不會害他。

他不知道德嬪究竟是為什麼突然改變了對他的態度,卻明白若是想緩和兩人的關係,改變現狀,總得有一個人先低頭服軟。

德嬪是長輩,又是明若親口認定的倔性子,胤禛可不敢指望她,隻能自己先坦露出柔軟的肚皮,博得她幾分憐愛。

果然,德嬪的神色更加柔和了,對胤禛招了招手,示意他再往前走一點。當胤禛走到她身邊,就有一隻柔軟而修長的素手撫上了腦門。

因著德嬪性子低調節儉,那隻手上並沒有戴宮裏流行的精美甲套,隻中指和無名指上各戴了一枚碧璽戒指,一枚殷紅,一枚翠綠。紅綠相映,襯著白皙如春蔥的手指,莫名生出一股糜麗的豔色。

有時候胤禛看著德嬪的穿著打扮,也會暗暗地想:怪不得一起出來的宮女有那麼多,卻獨德嬪一個脫穎而出呢。這衣品、這審美,又雅又豔,可純可欲,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呢?

德嬪柔聲道:“太子殿下都是為你好,你要聽他的話,不要惹他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