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絲麵兩碗,小混沌兩碗,涼菜卻有十幾樣,擺了一桌子。

胤禛吃了半碗麵,倒是把一碗混沌吃完了。太子比他大兩三歲,飯量卻和他差不多。

等正兒八經吃了頓東西之後,兩人一人一碗消食茶,胤禛才道:“太子哥哥,我有話要跟你說。”

太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失笑道:“你還真有話說?我還以為你是不喜歡五弟那裏的菜色呢。”

胤禛心說:五弟人雖小,對我卻盡心,我的口味他都記得。

不過,他深知自家太子哥哥醋性大,這話也就沒說出口,隻是笑道:“就算真不合口味,少吃幾口也就是了。若不是真有要事和你說,我也不會拂來了五弟的麵子。”

太子臉上的笑容立刻加深了:果然,我才是四弟心目中最重要的兄弟。

見胤禛隻是沉吟,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太子就猜測他要說的話恐怕有僭越之嫌。

因而,太子直接給他架了梯子,“你想說什麼,直說吧。你我兄弟自小就要好,沒什麼是不能說的。”

“倒也沒什麼忌諱的,就是我得想想怎麼說。”胤禛又沉吟了片刻,決定從一個問題開始,“太子哥哥,你知道什麼叫碰瓷嗎?”

碰瓷?

太子搖了搖頭,“這個……孤委實不知。”

四弟呀,你觸碰到孤的知識盲區了呀。

胤禛就給他解釋了一下何為碰瓷。

碰瓷最開始就真的拿瓷器去訛人,把碎瓷器裝好,在大街上找個不識路數的人幫忙看著,過一會兒再回來,打開檢查自己的瓷器,說是對方打碎了自己祖傳的古董,以次來訛人錢財;

後來就演化成了所有以傷、以病、裝傷、裝病訛詐人的手段的統稱。

“哦,原來民間還有這樣的惡徒。”太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思維很快就和政治接軌了,“看來,想要達到聖人口中的大同盛世,任重而道遠呀!”

胤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我不知道什麼叫大同盛世,就想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被大哥碰瓷?”

太子好奇地問:“此話怎講?”

雖然他不喜歡總是和自己爭長短的大阿哥,但也不相信大阿哥是那種訛人的小人。

而且,大阿哥訛他什麼了?

胤禛解釋道:“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儲君,和我們這些普通皇子是不一樣的。嚴格算起來,包括大哥在內,我們都是你的臣子。”

太子忙道:“話是這麼說,但我從未將四弟當成是……”

“太子哥哥!”胤禛打斷了他的話,“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今天咱們不論私情。我隻問你,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和大哥的區別?”

“……我是君,他是臣……”

“是呀,你是君,他是臣,他對你不恭敬,那是他無禮,別人嘴上不說,眼裏全都看著呢。但若是你三番五次和他爭長短,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對他卻是好處遠遠高於壞處。”

太子的神色沉了下來,顯然是把胤禛的話認真聽進去了。

而且,胤禛的這段話,再結合前麵說的碰瓷,太子已經明白了四弟真正想要說的是什麼了。

自己是儲君,大阿哥是臣子,兩人本來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如果自己不顧身份,三番五次地和大阿哥爭一時的意氣,無論勝負,對自己都沒什麼好處,反而會平白無故地將大阿哥在眾人心目中提高到和自己一樣的高度。

隻要有了這一樣好處,大阿哥便是輸了,也是嬴了。

隻是……

“老大怕是沒有這份腦子。”太子冷靜地分析,“早在老大進學之後。納蘭明珠就三番五次接觸過他,對於老大對孤不恭敬的事,納蘭明珠不會不知道,但他卻從來都沒有勸阻過……”

很多事情,都是經不起推敲的。

無論明珠到底有沒有存這樣的心思,隻要太子覺得他存了,那他就是存了。

涉及到前朝的事,胤禛還沒有接觸過,所以也不敢胡亂給太子出主意,隻是提醒太子,“太子哥哥,那是咱們的大哥。”

太子笑著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腦門,意味不明地說:“不錯,那是咱們的大哥,多謝四弟提醒我。”

既然是大哥,那他日後自然要尊敬幾分。

至於這份尊敬,胤褆能不能消受得起,就隻有天知道了。

見他似乎是悟出了什麼,胤禛也就不再多說了,轉而道:“二哥下午還要上課,要不要在我這裏歇一會兒。”

太子睨了他一眼,“那你呢?”

難不成,是要和孤同床共枕?

胤禛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問。你自己想想,今天在壽康宮幹了什麼事?五弟好不容易才辦一回慶生宴,全讓你和大哥給毀了。”

麵對四弟的指責,太子麻溜認錯,並且知錯能改,“你是要去找五弟?正好,代孤給五弟道個歉,攪了他的生辰宴,並不是孤的本意。”

他隻是見不得老大得意而已。

但如今想想,就算讓老大得意一時又如何呢?到了正式場合,誰是君誰是臣,根本不用自己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