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四 良將匱乏(1 / 2)

姬胡默然良久,終於輕籲一聲:“說到底,我大周還是良將太少了,此事容孤再思量吧!”

“諾!”召伯虎終是鬆了一口氣。

次日清晨,天子王書下達各級官署並張貼兩京四門。隨著謁者傳車的轔轔車聲,隨著傳命快馬的兼程飛馳,大周朝野立即沸沸揚揚奔走相告。洛邑南門向為吞吐商旅之口,今日更是熱鬧非凡,商旅皆駐車馬,行人雲集翹首,都在聽高台上的紅衣書吏一遍又一遍地高聲念誦王書。

“大周王特書:此次王師兵敗淮水,朝野皆雲匪夷所思。經翔實查勘,朝會公議,此次戰敗既有戰場之誤,亦有廟堂之失,諸般糾葛涉及廣闊。

當此之時,非殺將可以明法,非嚴刑可以固國。唯廟堂大臣與幕府大將共擔過失,使涉事者人人不避戰敗之責,方得以戒後來者而使舉國同心。唯其如此,本王效祖宗成法,對本次戰敗處置如左:

丞相召穆公虎總領國政運籌有差,降爵兩級為伯並奪其成周所有封地。

亞相榮夷未察鄂夷聯盟,削爵,黜為王城吏。

成周主帥虢仲軍令有失,削爵奪邑,罰俸三年。

副帥重黎守老營有功,不賞不罰,留成周八師暫為理事。

大周王姬胡十年冬月,此書。”

如此王書,國人聽得百味俱生,一時驚愕無狀,紛紛亂哄哄然議論成一片。

驚愕者,召伯虎與榮夷二相處罰最重。分明是戰場之敗,況且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領政丞相縱然涉及軍事,如何能幹預得了主帥決斷之權,何至於降爵奪地?最慘的是亞相榮夷了,縱然沒有預先探知鄂夷之謀,自是沒有奉邦交之命,何至於由副相貶至王城吏?

諸般議論如潺潺流水般在官署王城流淌開來,森森僵局自然而然地破了。

虢仲等一班大將羞愧萬分,赦罪當日聚議聯署上書周王:自請一律貶為小卒效命疆場,再為二相鳴冤,請求恢複二相爵位與封地。書簡未成,召伯虎趕到了虢將軍洛邑府邸。虢仲與將軍們一齊拜倒,熱淚縱橫卻無一人說話。

“諸位將軍如此,折殺我也!”召伯虎連忙扶起虢仲,語態臉色少見的憂急:“聞得諸位將軍擬議上書,可是實情?”

“召相遭此非罪,我等不說話,天良何在也?”

“二相太冤!我等不服!”大將們異口同聲。

“諸位將軍,”召伯虎深深一躬,直起身肅然道:“自請加罪而為人陳情,召虎先行謝過。然國家法度在此,王書何能朝令夕改?更為根本者,諸位不察大局就事論事,實乃幫倒忙也!目下大局何在?在重整精銳大軍也。”

眾人鴉雀無聲,隻靜聽召伯虎侃侃而談:“此次虢將軍新敗待刑之時,軍心民心,舉朝君臣,盡皆惶惶不安。為何?是我大周經不起一敗麼?不是!是朝野上下都看明白了一個大局——無論西六師還是成周八師,我軍良將匱乏!果真問諸位大將死罪,成周八師交於何人?召虎願擔罪責,既非與虢將軍私誼篤厚,亦非仁政惻隱之心,唯大周政局所需也。”

說到此,召伯虎重重地喘息長歎一聲:“天意也!原本在戰勝班師之後對虢將軍提及培養後備良將一事,不意一戰而敗,竟在此等時刻令諸位難堪,不亦悲乎……”

庭院中一片寂然,老將們羞愧低頭,虢仲更是滿臉漲紅。良久,他凝重地長長一躬:“丞相金石之言,虢仲敬服也!”

“我等謹受教!”大將們異口同聲。

召伯虎亦是肅然對拜一躬,直起腰來慨然笑道:“掃興已畢,當為諸位將軍壓驚一飲也。來人,抬進天子賜酒!”

隨著話音,當即有一隊內侍抬著老周酒逶迤進院,一字擺開竟有二十桶之多。虢仲與諸將同聲一謝,回手一揮高聲吩咐:“當院設酒,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萎靡日久的待罪將軍們陡然振作了。

草席木案,肥羊麵餅,較酒論戰,萬般感慨,劫後餘生一場酒,大將們直喝得天翻地覆。哄哄嚷嚷中,素來端方的召伯虎也衣冠盡去,與虢仲湊在一起議論著什麼。

“怎麼不見重黎將軍?”召伯虎隨口一問。

“他麼……”虢仲喝多了,說起話來舌頭也捋不直了:“肯定去榮相那裏了……朝議之上,也是我的錯,胡亂攀咬,弄得……”他搖搖頭:“不說了,不說了,重黎算是替我向他師傅致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