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九 人之將死(2 / 2)

“君上,”內侍流涕道:“太夫人還撐著一口氣,公叔聽說君上已經過了大河,特意派小奴前來迎接。再晚------再晚怕就來不及了呀!”

“母親------”衛和立即跳下車,騎上一匹快馬,不管不顧地跟著內侍去了。

“咱們也一齊跟上。”姬胡下令,兩輛輜車撇下濮陽,向著朝歌的方向轔轔馳去。

姬胡一行跟著聞訊趕來的公叔華進入朝歌衛宮,這一路上冷冷清清,不見半個灑掃的宮役,花木壇子裏雜草叢生,不知多久沒打理了。來到太夫人寢宮前,一股濃濃的藥味從裏頭直衝出來,門窗捂得緊緊的,兩個神情懶散的內侍守在門口不住地打哈欠。看到衛和來了,忙不迭地跪下請罪。

正在此時,衛和一臉涕淚地掀簾衝了出來,一把揪住姬多友的胳膊,滿眼皆是懇求:“多友大哥,我母親快要不行了,她臨死之前隻想得到你的寬恕。求你了,就算看在我們同父血脈的份上,進去看看她吧。”

這一聲懇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姬多友的身上,這是一種無聲的壓力。姬胡也在勸他:“子良將軍,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就跟衛侯進去吧。”

一麵說,榮夷已打起了簾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姬多友無奈,隻得被衛和拉著進入了內寢室。隻見炕上躺著一個頭發篷亂的老婦,蓋著一床汙漬點點的被褥,走近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他記得衛釐太夫人似乎未及四十,卻已似七老八十的臨終之人了。麵色潮紅得不正常,像一支快燃盡的蠟燭,最後爆出幾抹火星——他心中緩緩點頭,的確是快死了。

一見到姬多友,太夫人伸出一隻業已枯幹如柴的手臂,乞求道:“是你來了------我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這是我這一輩子做過的最虧心的事。你-------能原諒我嗎?看在我--------馬上要死的份-------上,啊?”

她那樣子活像是砧板上垂死的河魚,潮紅的麵色迅速灰敗下去,眼中滿是乞求。姬多友看著看著,不知怎的,心裏竟然生不出一絲絲同情憐憫之意,反而是厭惡,打心眼裏往上泛的厭惡。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親,那麼美麗善良,把眼前這個女人當成好姐妹,結果呢?母親和自己這一世坎坷皆是拜眼前這個女人所賜,若她真有悔意,為何不在母親生前彌補?為何還要逼自己出走朝歌呢?如今她要病死了,便挾勢逼迫自己原諒她,好讓她帶著遺憾入土,憑什麼?

“憑什麼?”他大聲喊了出來,將屋裏屋外的人嚇了一跳。姬胡與榮夷急匆匆地進了屋,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姬多友豁出去了:“憑什麼我要原諒你?就憑你要死了?還是憑你是國君之母?告訴你,種下什麼因,便得什麼果,你所做過的惡事,便是死了到得地下,也休想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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