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七 白馬津(1 / 2)

“你還是自己當心著些吧。”榮夷直視著自己的大徒弟,沉聲道:“一鼎蒸熊肉,你便將自己的來處差點露了餡。如此行事,怎能當得大事?”

重黎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深作一躬道:“師父教訓得是,是徒兒行事不謹,今後還有賴師父教導。”

榮夷重重歎了口氣:“罷了,你好自為之吧。”

時令已到冬至,隨時可能下雪冰封。為何姬胡前往朝歌就不必擔心被冰雪阻路耽誤來春大朝會呢?實是因為中原道路平坦通達,不似崤函路,一旦冰封便隻能等來年春天雪化冰融方得啟程。

可老天爺是不講情麵的,一行人曉行夜宿,趕到白馬津渡口時,正趕上了漫天的大雪。

白馬津者,因神異白馬之傳說而得名也。大河流經中原,到得衛國地麵正是中段。衛國重要城市濮陽在河南,與之遙遙相對的大河對岸有一座山。

時人流傳:山下常有白馬如雲群行,白馬悲鳴則大河決口,白馬疾馳則山崩地裂,白馬從容則白雲悠悠,大河滔滔無事。但有河決,官府便招得勇士將山下白馬三匹投沉大河,水患便告平息。唯其如此,這山便叫了白馬山,這渡口便叫了白馬津,渡口邊的碩大石亭叫了神馬亭。

為了不驚擾白馬悠悠以免悲鳴,多少年來白馬津有了一個無聲渡河的習俗——無論風雨霜雪,馬匹都要銜枚裹蹄,車輛都要摘去鈴鐺,號角禁絕,金鼓屏息,船戶旅人不得喧嚷。

大雪漫漫飛舞,天地間唯有綿綿無斷的的嚓嚓輕響,縱是高聲說話,丈許之外也難以聽得清楚。

祁仲遙遙一望渡口回頭笑道:“大王,想要個響動都難,還須得整治車馬麼?”

姬胡推開車窗走了下來,一揮手道:“鄉俗生天地,下車動手吧。”說罷走到車前想要自己動手摘鈴,嚇得祁仲趕緊上前:“大王莫動,待奴才來。”

姬胡聞言正色道:“早就說過了莫要叫我大王,叫公子,也不許自稱奴才,聽明白了嗎?”

祁仲趕緊唯唯稱諾,後車的榮夷與衛和也下車來動手摘車鈴,裹馬蹄忙個不停。姬多友單騎騎馬上來,見到這一幕,嗬嗬笑道:“公子,我這馬也該裹蹄了吧?”

姬胡一笑:“還是多友大哥伶俐,改口得多快?”

片刻之間收拾得緊趁利落,祁仲回頭正要請公子上車,卻見姬胡已經在茫茫大雪中向渡口走去,再不說話,輕輕一抖馬韁牽著馬趕了上來。

雖是冰封雪擁,渡口也停泊著幾條客船。姬胡剛站到空曠的碼頭,一個黝黑的少年出現在最近的一條小船船頭:“客官要渡河麼?”

榮夷一拱手笑道:“敢問船家,冰凍幾許,船可開得?”

船家遙遙一指河麵:“冰凍不勻,薄厚無定。客官們若有急事,俺便領你們過冰。”

榮夷與姬胡交換了一下眼色,搖頭道:“不是我想走冰,是我們有兩車五馬六人,不知你船能否載得?”

船家搖搖頭道:“俺的小船載不得車馬。客官若要船渡,俺可以喚一隻大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