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一 四方震動(2 / 2)

呂不山揮揮手:“白天黑夜地躺著,累了,起來歇會兒。”

呂壽默默無語,隻能坐在一旁輕輕吹著藥。呂不山麵色已憔悴不堪,但眼神卻依舊犀利:“壽兒啊,寡人本想親自為我齊國雪恥,看來已是不能夠了。這個事,隻能留給子孫來做了。”

呂壽微不可察地輕歎了一下:“君父就是太執拗了,一直惦記著此事,這才積勞成疾的。”

呂不山焦黃的麵孔泛起一陣病態的紅暈,低頭咳嗽了起來。呂壽趕緊去幫他拍背,好半天才壓下了咳嗽。他喘著氣說:“你這孩子,就是過慣了好日子,不曉得此中厲害。寡人這君位既不是傳承來的,也不是周天子想冊封的,是用刀劍舔血奪來的。得位不正,不做出些成績來以安國人之心,如何能安安穩穩傳到你小子手上?”

呂壽恍悟,放下藥碗跪下叩首,燈光下見到父親那枯槁似骷髏的容顏,更加心酸,表態道:“父侯放心,兒已明白,定會以父親心願為先,誓死滅紀,兒滅不了,便讓後人接著幹。總有一世能滅了紀國,將其國土並入我齊境。”

呂不山艱難地直起身子,點點頭:“這才是我薑姓呂氏的好兒孫。你且坐好,寡人尚有幾件事需囑咐於你。”

呂壽默然坐於榻邊,疲憊泛紅的眼睛差點落下淚來:“父侯有何事囑托?”

呂不山緩緩靠在床頭,微微扯動嘴角,頗有幾分譏誚之意:“這頭一件,那個黨氏女聽說你已納入世子府了?”

呂壽微微一驚,頓時有些慌亂:“父--------父侯,因為公子伋一事,臨淄城內風言風語,黨大夫深覺為恥,她在黨府已覺呆不下去。若兒不納了她,隻怕她隻有尋死一途了。還請父侯寬宥!”

呂不山搖搖頭,頗帶幾分憐惜地看著兒子:“將來你為國君,自可以廣納嬪妃,亦無不可。隻是有一樣,你的正妻隻能是周室的伯姬公主,這門親事關乎你的君位穩固,動搖不得。”

“可是------”呂壽抬頭,眼中滿是不甘:“可那伯姬分明是個克夫命,兒------兒不想要!”

“胡說!”呂不山重重捶著床褥:“那是被我齊國君位動蕩所牽累,與王姬何幹?此番成周八師小試牛刀,七八日內連下鄂國五城,難道你想讓我齊國也遭受一回狂飆突襲?”他喘了口氣:“你不要忘了,先胡侯之子和那公子伋都在宋國避禍呢,他們可都是有君位繼承權的。若你退親得罪了王室,會是什麼後果?”

呂壽心知事已無法挽回,隻能默默垂淚。呂不山輕歎道:“隻要君位穩固,想納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你得拎得清啊!”

父親那枯槁如死水一般的麵容,便如一塊巨石般沉沉壓在呂壽的心頭,令他根本無有辯駁之力。如果承襲君位的代價便是娶自己不想娶的女人,他又有何說?父親遺命,國家命途,哪一點不比他呂壽的個人喜好重要?身為齊國世子,他不會連這點都拎不清的。

想清楚後,呂壽咬著牙一點頭:“兒謹遵父命。”

病弱如枯枝般的呂不山,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遂又正色道:“這第二樣,你可切記。胡侯諸子流落在外若幹,還有那呂伋,終將成為我齊國之患,當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以免留人以口實。你可明白?”

聽著這宛如遺言一般的話,呂壽全身發冷,傷心得幾欲裂開,卻淌不出淚來,似乎已經傷心太過,隻會木木地點頭。

“壽兒,看這樣子,魯國是鐵了心與紀國結盟共抗我齊國,再加上周王室的加持,你以後的日子怕是沒那麼好過了。我兒,你要好好勵精圖治,千萬不能把你老子打下的這份基業給敗光了呀!”

呂不山疲累至極,聲音越說越輕,幾乎是自言自語了,嘴裏低低地念叨著。

周厲王四年,秋九月初五,齊獻侯呂不山崩逝。世子呂壽主喪即位,為薑姓齊國第八代國君,諡為齊武侯。

甘棠苑的秋色是醉人的,周厲王姬胡終日倘徉林下,舞劍奏琴,每每忘歸。

甘棠者,棠梨也,古人亦呼杜梨。說是梨,太小,味澀而酸,除了釀酒,很少有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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