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四 榮夷獻策(1 / 2)

說起自己的長兄,召仲豹臉上怫然不悅:“公爺莫要再提他了!世上哪有如此狠心的長兄,手握天下權柄,卻將嫡親兄弟趕到一個鳥不拉屎的苦寒之地,還三年不許回京?一個結拜的兄弟,卻嗬護備至,保舉他做成周八師的將軍。國公爺見過此等可笑之事麼?”

“竟有此事?”周公定假作驚訝狀:“燕侯說的可是姬多友?怎麼,他來成周了?”

“嗯------”召仲豹鬱鬱應了一聲。

正在此時,梅叔將酒菜端了上來,齊齊擺了一案。召仲豹一看,桌案分外齊整:麋鹿燉,鼎方肉,大河鯉,藿菜羹,舂麵餅,還有一大盤子金燦燦的米飯團,兩桶冰涼甘甜的醪糟,正是名貴與家常兼具,成周與王畿風味俱有,當是用了心的。

召仲豹大受感動:“公爺為在下如此費心,豹如何敢當?”

“理當如此。”周公定嗬嗬笑道:“今夜燕侯放開肚皮,也敞開心扉,有什麼委屈盡付酒中。”

“好,那寡人便不客氣了。”召仲豹打開了話匣子:“公爺您是沒到過燕城?那是個什麼鬼地方?能把人的耳朵都凍掉,一年有大半年都不得出門子,隻能窩在炕上。他召伯虎呆在鎬京這麼一個繁盛之地,能理解寡人的苦處嗎?讓他來燕城試試?

寡人心裏煩哪,好容易回到鎬京了,想多呆幾天不行嗎?不就縱馬出城時踩傷幾個百姓嗎,算得什麼?他竟然當眾鞭責?”

周公定驚詫不已:“驛丞說您在養傷,卻不曾想竟有這般的緣由在裏頭,那-----那是有些過分,畢竟是親兄弟,怎能下此狠手?”

召仲豹頓覺背上的鞭痕如針刺般紮得他難受,恨恨道:“隻恨寡人偏生比他晚生幾年,若不是如此-----”

這一頓直飲到雞鳴時分方散,召仲豹很是盡興,是被仆人抬回鄰院的。一夜無眠,周公定困倦不已,一待送完客,立即回房歸榻。片刻之後,粗重的鼾聲便從幽靜的後廳彌漫了出來。

這一覺睡醒,已是第二天正午時分。梅叔伺候主子起身,眼見周公定依然是有些倦怠之意,很是心疼:“國公爺已經上了年紀了,何需與那燕侯如此賣力地周旋?左右他總是召子穆的親弟弟,縱然他們兄弟生隙,隻怕日後又和好了也不一定。依老奴說,主子還是遠著他些的好。”

“你哪裏曉得?”周公定瞪視了他一眼:“棋局致勝之道,在於能否在對手無知無覺之時悄無聲息布下天羅地網,而不是要用時再抓瞎。何況召子穆這樣的對手?既已知他們兄弟不睦,老夫又豈能坐視這個機會從眼前流過?”

日落時分,召仲豹來回請了。如此這般請來請去,沒過幾日,兩人的關係便打得火熱。在召仲豹看來,周公定雖然無論年齡還是輩份都算是自己的父輩了,但卻像一個親切隨和的老兄長一般,二人處來毫無芥蒂。WwWx520xs.com

幾日過去,眼見大河洪波過去,周公定再也不能拖延了,得回鎬京了。他一走,召仲豹亦覺得繼續呆在洛邑上舍驛已是了然無趣,也磨磨蹭蹭地啟程向北往燕城而去。上舍驛丞送走了這二位爺,深覺舒展,連著打賞了好幾名仆役。

去時楊柳依依,歸時荷花吐蕊。隨著周公定出使調停铩羽而歸,大周朝堂上卻陷入了迷霧般的爭論之中。

別的都是小事,什麼紀侯不恤王恩,未婚妻屍骨未寒便另娶啦,什麼魯國身為姬姓重要諸侯國如今也藐視王室之類,都可忽略不計。最嚴重的問題是召公得到確切情報,齊侯呂不山正在整備軍馬,招兵募士,準備在今秋大舉伐紀,誌在滅國。

此時尚在西周時代,諸侯國間雖偶有征伐,卻甚少見大國吞並小國的滅國之戰。在極為重視血統傳承的西周,滅人國絕人祀被看作是逆天之舉,會引起天下側目。楚國之所以被中原諸國視作蠻夷,並不僅僅因為地處南方,更因為他們無所顧忌滅人之國而被中原諸侯視為異端。

再說紀國論及人口與土地,也是一個在中原排得上座次的中等諸侯國,如果真的任由大戰爆發,對整個中原地區的衝擊那是不可預估的。此事,無論從情理和大勢上來看,王朝絕無坐視之理。可道理是道理,現實是現實,真的要出兵助紀國與齊國相抗,那------似乎又沒那個必要和緊迫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