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 餞別(2 / 2)

多友也是眼圈泛紅,可弗父何卻哈哈大笑:“時也勢也,我等同為大丈夫,自要在天地間幹出一番事業來,前不愧祖先,後不疚兒孫,何能囿於方寸之地?此乃天地大道,召兄何須傷感?”

召伯虎哽咽著隻是連連點頭:“你二人方得婚姻之係,相聚有期。可是我------子良將去,我心空空也!”

多友不禁一聲歎息:“子穆嗬,鎬京城中如此情勢,我留在此處又有何用?情誼隻在心中有,又何需常伴左右?”

眾人良久默然。周厲王如今身邊最親近者如內侍賈,祁仲,榮夷似乎都在排擠著姬多友,他留於京中的確是弊多益少,這是誰都明白的事。

一位家臣走出船艙望了望時辰,弗父何會意道:“再不啟程,你二人便要沒完沒了了。”一揮袖,一側身隔開多友與召伯虎:”召兄,放小婿上路也!”

召伯虎連忙大步上前拉住多友:“子何兄且慢,我有一物要交予子良。”

說罷一招手,早有一旁牽馬的密叔捧上了兩隻撐得脹鼓鼓的雪白絲袋。姬多友目光一閃,掂了掂份量,立刻往召伯虎懷裏一塞:“子穆,你再多事我要生氣了。”

召伯虎迎著他的目光坦誠地笑了:“不過二百金之數,當得什麼?便是聖賢也須衣食住行,方能心憂天下。你如今兩手空空去往成周那個流金淌銀之地,還得娶妻成家,哪裏不需錢財?若不在此時幫襯,要我何用?”

姬多友覺得他說的實在,慨然接過:“好,子穆這二百金,我便受了!”

看著那艘高桅白帆大船漸漸蕩入鎬水,望著渭水的方向飄然而去,召伯虎與密叔大步登上山崗,竟是癡癡地凝望了大半個時辰。

回到西城門外,已是巳時了,正是城門內外車馬人流出入的高峰時刻。

一隊人馬恰在此時疾奔出城,幾十個侍衛家仆模樣的人物簇擁著當頭一位鮮衣怒馬的公子哥兒,揚鞭催馬急衝衝往吊橋上衝。鎬京城內是嚴禁縱馬馳聘的,這些人仿佛是憋壞了,一上吊橋便按捺不住抽動手中皮鞭。

一時間,進城出城的,還在吊橋上挑擔的,紛紛避讓,怨聲載道:“這是誰家的公子哥兒?怎的這般張狂?”

一時間婦孺哭泣,人仰馬翻,卻也阻住了這一行人的去路。

隻見那身著大紅錦衣的公子揚著馬鞭,指著地上七歪八倒的那幾個人破口大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敢擋本侯的路,便是一腳踩死了你們,也如踩死幾隻螞蚱一般!”

馬腿旁一名漢子扶起自己被撞得滿頭是血的老母,怒道:“這可是天子腳下,你們沒有王法了嗎?”

大紅錦衣男子一鞭子打下去,漢子便一臉血痕,低頭護住自己的老母。紅衣男子更起勁地罵道:“爺是誰?爺是輔政召公的親弟弟!大王冊封的燕侯是也!爺就是王法,還不滾開!”

那漢子被鞭子抽出了倔勁兒,上前一把抱住召仲豹的大腿死活不肯鬆手,召仲豹為了脫身,一鞭子一鞭子地抽下去------

忽地他的鞭子被定住了,手腕被一隻更有力的胳膊給緊緊攥住,不得動彈。召仲豹又氣又急,回首一看,更是怒向膽邊生:“好你個密叔,你不過是我家一個家臣,竟敢來攔我?惹急了爺,把你兄弟倆都逐出府去,看你怎麼辦?”

密叔也不鬆手,隻冷冷回一句:“侯爺,老奴是奉國公爺之命行事。請二爺見諒!”

“你少拿兄長來壓我!他又不在這裏!”

召仲豹卻說不下去了,因為順著密叔手指的方向,他分明看到兄長召伯虎正站在吊橋那頭,一臉鐵青,頓時腿肚子發顫。

雖是同父同母的嫡親兄弟,但召伯虎與召仲豹二人除了長相之外,毫無相似之處。召伯虎端方持重,自斂克製;而召仲豹行事則乖張任性得多。究其原因,大約是因為父母打小便知這個次子行將前往那冰天雪地的惡燕之地度過一生,不免心生愧意,萬事縱容了他些,才致於斯。

可不管怎樣,先父在世之時,召仲豹尚敢在老父麵前嘻笑幾句,但在長兄麵前,他隻能老實地垂手而立,連眉梢都不敢多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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