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侯憤然,抖動著肥壯的身軀提高了調門:“這能怪我嗎?楚國不用說了,那鄂侯馭方大家心裏都有數,這二位麾下如今也聚集了不少小國。寡人能召集這麼多人就算不錯了!再說,這些事天子和召公心裏沒數嗎?怎麼會怪罪呢?”
眾人想想也是,江漢情勢如此,隨侯這些年左支右絀的,當怪不到他頭上。虞侯點點頭,努嘴向側邊一指:“看來,隻有問他了。”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衛侯和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桌案後,一隻手轉著青銅爵杯,另一手托腮凝神,恍若神遊太虛一般。有人一拍大腿道:“對呀,誰不知道他可是天子的發小,如今天子倚重的一文一武可都是他舉薦的。”
說話時,眾人一擁而上,將才及舞勺之年的衛和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問:“小衛侯,你跟咱們說說,天子今兒個為什麼不太高興?”
衛和眨巴了幾下眼睛,似乎對這幾位遠房叔伯舅公們攪擾自己的獨處清靜很是不滿,沒好氣地說道:“為什麼不高興?你看看,我們中原諸侯有誰沒來不就全明白了嗎?”
打眼一看,虞公第一個明白過來,一拍額頭:“哎呀!魯侯怎麼沒來呀?”
可不是嗎?魯國可不比其他國家,乃是當年周公旦之封國。周公旦奉幼主成王即天子位,輔國數十年,平定三監之亂,堪稱周王朝的定鼎之臣。當年周公旦得封國於魯地,自己留任王朝卿士,派長子伯禽前往魯地就國。正是因為如此,魯國的治理在周公旦在世之時,完全且必然地隨時稟報周公,待其具體指令而執行。
當年的周召二公皆以垂範天下而自命,自然會經常地發出遵循王道的政令,還曾經以嚴厲手段懲罰過不推行王道德政的國君。似這般實行九賓之禮的春季大朝會,魯侯竟然不親自前來謁見天子,實在是罕見之極的事情。
“不僅是魯侯,你沒看到齊侯紀侯也都沒來嗎?”衛和繼續眨巴著少年人獨有的閃亮大眼睛。
“他們,切,不來是正常的,來了才稀奇呢!”虞公滿不在乎地答曰。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魯齊之間,已是劍拔弩張,邊境地帶屢屢衝突,眼看就要打仗了。”
“啊?這是為什麼呀?”眾諸侯十分驚訝,在天下人的認知裏,魯齊兩國一為周公封國,一為薑太公封國,世代交好,屢屢聯姻,怎麼會弄得兵戎相見呢?
“為什麼?”衛和輕蔑地一笑:“還不是因為紀侯準備迎娶魯侯之幼女為正夫人,惹惱了齊侯呂不山。他可是立誓要滅紀國之人,魯侯意欲與紀國結婚姻之好,便是在打他的臉,他怎麼肯?”
原來是這麼個緣故,眾人恍然大悟。難怪天子不悅,這可真是------一言難盡。
周王大殿寢宮內,頭上的天平冠剛一被內侍賈摘下,姬胡便壓抑不住內心的煩躁之意,一把將那冠擲於案幾上,喝道:“仲姬還屍骨未寒,他就這般急切地要迎娶新夫人了?置我周室於何地?”
周召二公麵麵相覷,相互遞著眼神。周公的意思是:您可是首輔,又是天子師傅,你不上去勸誰來?召伯虎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勸道:“大王請節哀,那紀侯與王姬訂親之時本已是弱冠之年,如今年近三十,的確也該娶親了。雖是快了些,但也是人之常情,請大王寬宥。”
“寬宥寬宥!少父您就是太寬待這些人了,所以才縱得他們不知天高地厚,一個個上躥下跳,不知所謂!”
召伯虎聞言大驚,跪下請罪道:“是臣轄下不嚴,請大王治罪!”
見他誠惶誠恐的樣子,姬胡這才深悔自己說話太重,趕緊上前扶起他,輕聲撫慰道:“是孤一時失言,少父莫要放在心上。為今之計,咱們君臣三人還是商議一下,這魯齊兩國如今這般劍拔弩張,中原戰火一觸即發,該當如何平複?”
魯國畢竟是周公封國,周公定既然承襲了周公的世襲爵位,到了這時候不說話怕是不行了。他一拱手道:“稟大王,依老臣看紀侯此舉也不僅為了娶親而已,其真正目的在於聯絡魯國以共抗齊國。”
。您提供大神湛兮若存的西周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