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張臉總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像誰呢?他的目光忽然落到在懷裏撒嬌打滾兒的姬慈身上,猛然一驚,這個遂媯竟然那麼像黃嬴娘娘!難怪呀,難怪------姬胡心道,難怪姬慈對她一見如故,非要她伺候身旁,原來是因為她像生母黃嬴!
想到這裏,姬胡一陣心酸。三弟姬慈生而不幸,自幼失怙,黃嬴娘娘奉詔陪葬之時,他還小。可潛意識裏已把親娘的模樣刻在了小小的心房裏,日夜思念著。平時還好,這一旦遇見了個與親娘模樣相肖的嬤嬤,思母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了!看來,這個遂媯是必須留下來了。
姬胡大袖一揮:“既然王弟離不得你,那便留在宮中侍候吧!不過,”他頓了頓,必要的敲打還是要有的:“宮中自有宮中的規矩,這最重要的一條便是要忠於主子,你既已入彤冊,三弟便是你的主子。若有外心,不僅你自身性命難保,便是你宮外的兩個兒子,都得延罪獲死!”
遂媯聞言戰栗,伏拜道:“奴婢謹遵王命!”
回程的馬車上,周公定的確有些倦了,盤腿靠在廂板上眯著眼打盹。坐在他側麵的家臣梅伯見他這個樣子,頗有些欲言又止。
“你這老貨!有話快問。”周公定蒼老的聲音略顯疲憊。
“諾!”梅伯舔了舔嘴唇:“國公爺,伯顏那裏,真的不再聯係了嗎?聽說他如今在相府裏很是得用呢!”
“那又如何?”周公定輕哼一聲:“這一回,他死活不曾透露四王子的所在,連是否在相府都不吐露一字,分明是與咱們完全二心。強扭的瓜不甜,反正有仲文在手上,真到了緊要關口,也是一張好牌。何苦要大事小情都去討個沒臉呢?”
“還是公爺思慮得周到。遂媯在府中已不得二少爺寵愛,這顆棋子眼見得廢了,沒想到竟能入宮變廢為寶。真是想不到啊!”
周公定輕哼道:“這母子三人相互厭憎又相互牽掛,也是奇了-------唯其如此,才好互為牽製啊------”說著說著,他已上下眼皮打架,不知不覺睡著了。
論起來,在西周時代最為便捷的交通工具是什麼,也許大多數人會想起馬車。其實不然,最為便捷而快速的交通工具是船,不僅可裝載多人,便是逆水行船,也比陸路強上不少。
正因為此,鄂馭方的畫舫沿著大河航道一直進入成周地區,這才下船換乘上早已守候多時的馬車,一路望南。從這裏可以直入江漢平原,道路寬敞而平整,無有什麼山川險隘阻隔,也是早就踏勘好的路徑。
行不三五日,馬隊終於踏上叔妘心心念念的故國土地。時值金秋,民眾們忙於秋收的勃勃蒸騰之氣,道邊有序迎接君侯的婦幼老孺,整潔寬闊的官道,被密如蛛網的支渠毛渠分隔成無數綠色方格的井田,都使她感慨:看來鄂侯這些年治國很是花了一番心血。
鄂馭方興致頗高,也很想聽聽離國多年的叔妘對於鄂國變化的真切感受。
“君侯治國有方,百姓們豐衣足食,安地勞作,鄂國處處安然。可見君侯這些年治國理政沒少花心思,奴婢感佩之至!”
行帳內,叔妘一麵擺上酒飯,一麵略帶羞澀地瞟了一眼已換上寢服的鄂侯馭方,滿眼的關懷,清麗的麵龐淺淺而笑。
鄂馭方仿佛對這種目光早已習慣,不以為意,淡淡地咂了一口酒:“這還早著呢!再給寡人五年時間,定然讓這鄂國成為江漢首屈一指的大國。屆時,哼-------”他沒有再說下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忽而,他感覺到叔妘似乎一直熱切地盯著他看,不肯把眼神移開,頓覺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問道:“對了,你為國蒙難,在鎬京熬了這麼多年,乃是於我鄂國有大功之人。想好要什麼賞賜了嗎?隻要寡人給得起,予取予求,決不含糊!”
一語問罷,叔妘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柔柔地望著鄂馭方,顫聲道:“奴婢不要什麼賞賜,隻要能在君侯身邊做個端茶送水的婢女,日夜伺候著,便心滿意足了------”
“那怎麼行?”鄂馭方重重將酒爵墩在桌案上,嚇得叔妘心裏一顫,抬頭望見鄂馭方的眼中滿是冰冷,頓時心中發苦,連聲道:“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多年未見君侯,有些失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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