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下,姬胡眼看著那三個人前後從容進入一座二層高的木樓,半天都沒出來。心知這便是地方了,環顧四周,確定無人之後,也跟著從相同的甬道摸了進去。
隻覺得這夾道特別狹窄和黑暗,若那三人同時進入,姬胡可以想象他們行進的樣子:必是一人在前,兩個優人把擔子豎著一前一後挪著才能通行。可不同的是,他們可以擎燭或執燈,他卻不行,隻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轉角有一片光影,姬胡向著那片光亮而去,隻覺眼前豁然開朗。這是到了哪裏?這分明是一座可容納二百餘人的大廳堂,卻沒有一張桌案,約有百餘人或坐或臥,男女老幼都有。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前方的高台之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從角門而入的姬胡。
姬胡悄悄地隱入人群之中,順著眾人的目光向台上望去。隻見高台上“鳳鳴台”的匾額雖滿是灰塵,卻依舊醒目。原來這便是鎬京有名的鳳鳴台呀!姬胡心裏想著,不知今日是哪位名士登台在這裏與人辯駁呢?
他這麼一麵想著,一麵向台上望去,當看到高台上的那人後,心裏不由格登一下。隻見寬五尺餘,長八尺,高約兩尺的台麵上,孤零零地有一個人坐在錦棉席上。此人膚色黝黑,眉目卻剛勁有棱,目光閃爍之時,銳氣難掩。他靜靜地坐在那裏,有如高山之巔的一塊黑色岩石,那麼孤傲而又凜厲地俯瞰著人間萬物。
姬胡怎麼看都覺得此人就是方才實施毒殺的那個男子,可又不敢百分百斷定。直到看到那個叫重黎的男子走上台去,對著那男子說了幾句話,然後示意眾人安靜:“諸位,我師傅開始望診了!大家排好隊,一個一個上台來!”
直到此時,姬胡終於可以確定台上男子便是那個可怕的殺人者了!可還沒等他整理完紛亂的思緒,周圍已是一片騷動。方才還或坐或臥的上百人這會子竟然齊刷刷全都站了起來,原來他們是排好了隊的。聽到其中有人因為插隊而發生口角,姬胡十分自覺地退到了屋角,冷眼觀看台上的兩師徒如何演戲。
病人們依著排隊的次序一個個上得台來,有走不動的便由家人或扶或抬,那男子也不似尋常郎中那般望聞問切,隻是問得一兩句,間或還會伸出一兩根手指在病人身體某個部位探查一下。姬胡冷眼觀之,一般男人是探大腿根,婦女則探喉部鎖骨處。每個病人隻費得不到半炷香時間,男子就會下論斷。
台下左側牆上懸掛有一張牛皮紙,上畫有一隻冒著熱氣的陶碗。若男子望這裏一指,病人以及其家屬都會滿麵喜色,如臨大赦地下得台來,乖順地在那牛皮紙下再次排隊。
反之,若男子望大門一指,病人及其家屬則會滿麵流涕,叩頭不止,反複請求。可男子不為所動,冷冷地說出三個字:“下一位!”然後,無論病人願意不願意,都會被重黎趕下台去。在這過程中,姬胡清晰地聽到了被趕下台的病人不住懇求道:“榮夷先生救我一救吧!”
原來他叫榮夷,姬胡搔搔腦袋,他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像是在什麼地方聽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