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瘦高個的雜役伸了伸腰,捅了捅身旁矮小些的同事:“知道這回是什麼人來入住嗎?”
“聽說是衛國的一個小公子,來給太子當伴讀的。”矮個子邊做活計,邊答道。
“你說這事有意思不?”瘦高個是新來的,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宋公把哥哥送來做質子,齊侯送妹妹給大王做妃,可大王偏不要,反把這齊薑許給了宋質子。莫非是這女子長得太醜,大王看不上?”
矮個子在館驛混了多年,迎來送往的,見事精準:“大王烹了齊哀侯,此生都不會納齊女為妃了。把這女子許給宋質子,看著吃虧,裏頭卻有大計較。既可在天下人麵前顯示王室的胸懷,又可牽製住蠢蠢欲動的宋公,這一步棋高著呢!倒是衛國,怎麼派個小公子來,能有什麼用?”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瘦高個難得在矮個子麵前顯擺一番,得意洋洋地說:“老衛侯已經年過半百,這個小公子是老來子,寵得不得了。衛世子早就失寵了十多年了,若不是這個小公子年紀太幼,老衛侯早就廢長立幼了。這回派他來為太子伴讀,莫不是也有為他打算的意思在裏頭?”
矮個子忽似想起了什麼,歎了一口氣道:“隻可惜了大王的伯姬,好好一個公主,前後許了兩個齊世子,都沒好下場。別人都說她命硬克夫,以後,怕是難嫁了!”
喜鵲登枝,良辰吉日,正是齊薑下嫁子弗父何的日子。因她是周王賜婚,所以按理來中宮拜辭王後,算是從娘家出嫁了。
齊薑一身新嫁娘打扮,隻聽得環佩叮當,在《桃夭》的唱和聲中,緩緩步入中宮大殿,盈盈拜倒於番己麵前:“臣女多謝王後許嫁,此恩沒齒難忘。”
番己親自離席扶她起來,拍著她的手背說:“子弗父何品性高潔,一表人材,你們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與大王不過是承天之意而已!”
齊薑低聲道:“娘娘為我籌謀,齊薑此生視娘娘為恩人,恩同再造!”
吉時已到,眾人吆喝著送新娘子上嫁車了,後宮眾女平日裏深居簡出,好容易有這個熱鬧可看,自不肯錯過。除了紀薑“身體不適”沒來之後,其餘的妃嬪甚至是中宮的女侍們紛紛出門看新嫁娘登車去了。一時大殿裏迅速冷寂下來。
“娘娘,”獳羊姒不無惋惜道:“您就這樣把齊薑許給宋質子,真是可惜了這般好顏色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番己淡淡地說:“若她跟秋寥宮那位一樣是個愛慕權勢,攀龍附鳳之輩,那本宮也不會憐惜。可她偏偏是個有誌氣的女子,如此,便不得不為她籌謀一二了。”
番己的確是這樣想的,為什麼要幫齊薑,她後來細想才明白,或許是因為這個女子身上有股子勁頭和她自己有些相像,都有那麼一股子不肯向命運低頭的倔勁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