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黃贏(2 / 2)

孟薑麵皮一緊,訕訕地還沒應聲,紀薑已笑著離去了。隻有夷己聽了這話,眼中忽地閃過一抹亮光,像想起了什麼似的。

剛過百日的三王子姬慈剛吃了奶,滿身都是奶香味,又剛從被窩裏挖出來,抱在黃嬴懷裏東倒西歪的。眼見皺巴巴的早產兒如今養得又白又胖,黃嬴陰雲密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貼身侍女最懂主子此時的心思,忙上前安慰道:“娘娘不必憂心,王後娘娘雖不在宮中。但事情不是早安排好了嗎?明兒個召公夫人便會入宮主事,到時候咱們先搬到中宮暫住,量次妃娘娘也沒膽子在國公夫人眼皮底下找咱們的麻煩。隻消過得今夜,便一切萬事大吉了!”

“唉!這王後一走,我這心裏沒著沒落的。都是從江漢來的貢女,如今隻有我誕下子嗣,紀薑還不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素日有王後罩著,她都敢那般行事?如今娘娘不在,她還不把我生吞活剝了?”黃嬴親了親兒子的小胖臉蛋:“如今我隻求能安安穩穩看著兒子長大成人,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主仆二人正說著,忽然外頭傳來一聲喊:“你們闖進來做什麼?娘娘------”

還沒待黃嬴反應過來,豎刁已帶著一行秋寥宮的內侍宮女,沉麵肅穆地闖了進來。嬰兒覺出氣氛不對,大聲哭起來。黃嬴一麵哄著兒子,一麵厲聲喝道:“豎刁你是秋寥宮的近侍,來我宮中做什麼?”

“嗬嗬——”豎刁假意施了個禮,冷聲道:“奉次妃娘娘之命,前來抄檢澤水宮。”

這是直接踩到頭上來了,黃嬴便是泥人兒,也有幾分土性子,頓時氣得渾身發顫:“我所犯何罪?憑什麼抄檢我澤水宮?”

“好叫娘娘知曉,娘娘您不過妾侍身份,不在妃位,每月的用度卻遠遠超過身為次妃的紀薑娘娘。這是正常的嗎?所以次妃娘娘派奴才來查一查,看是不是澤水宮中眾人貪墨謊報了許多。”

這是當麵指責她是賊了,黃嬴怒道:“原是因為三王子早產怕冷,所以耗費的銀絲炭和毛皮過了些,此事是王後娘娘允準的,後宮誰人不知?”

“哼——”豎刁一甩手中拂塵:“少拿王後娘娘來壓我。如今她不在,這後宮之中便是次妃娘娘最大,她說要抄,你待如何?抄——”

這一聲令下,秋寥宮的人頓時搜開了,好好的宮室頓時遭了劫。首先是一個冬天所餘的上百斤銀絲炭被拖了出來,貼身侍女上前拉住裝銀絲炭的袋囊,懇求道:“大人,今兒晚上倒春寒,咱們倒不要緊。可是三王子還小啊!好歹留幾斤下來給他用啊!”

豎刁一腳踹翻那侍女,罵道:“沒眼皮的東西!你們娘娘是什麼位分便得是什麼待遇,這宮中隻有大王,王後與次妃娘娘才配用銀絲炭,其餘人用都是逾製。早就該教教你們規矩了!”

“東兒!”黃嬴此時倒硬氣了起來,叫起自己的貼身侍女:“讓他們搜吧!看他們能把咱們欺負到什麼地步?敢不敢把咱們活活凍死?”

豎刁輕諷地看了她一眼,抖了抖袖子,大聲吼道:“來呀!把這些過冬的皮毛與錦被全都給我搜走,都是逾製的東西,一個也不能留!”

這一番搜檢下來,足足裝了幾十個大包,不但所有的銀絲炭都拿走了,連下等宮人所用的黑炭都搜了去。不單如此,裝在箱子裏的皮毛衣物,床上的錦褥全都拿走,不但黃嬴的臥室如此,便是東兒等宮人的住處也搜了個幹淨。隻有黃嬴自己身上穿的,和三王子身上的繈褓豎刁好歹沒敢上來扒。

東兒說得沒錯,正值二月倒春寒,澤水宮又臨著一片湖池,瑟風呼嘯,冷得跟冰窟一般。內侍宮女們被搜去了冬衣,隻得抱成一團相依取暖。便是包在繈褓中的姬慈,也凍得一顫一顫,打了好幾個噴嚏,清鼻涕直流。

黃嬴急得團團轉,已經有幾個內侍去撿拾柴火,打算在院子裏生團火來取暖。突然,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黃嬴急急喝止了他們,東兒不解:“娘娘,為什麼不能生火?”

“或許是我多想了吧!萬一豎刁有後手,就逼著咱們自己燒火,到時若是宮中走水,便是咱們不小心失手,便是葬身火海也無人叫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