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乙答曰:“舊毛病了。回回請不動大王都這麼發脾氣,看得多了,也見怪不怪了。之前大王在別的娘娘那裏,有多少回說不舒服什麼的,硬把大王拉回來,連孟薑娘娘臨產時,她都使這一招。今兒是太子南征回宮,大王早上沒出城相迎,晚上自然要在王後那裏三口兒團圓吃飯的。沒想到娘娘還使這一招,我要是大王,也煩她了。”
“也虧得王後能忍,一直沒見她發作過。”
“王後娘娘,厲害著呢!麵上不動聲色,一直縱著她,待到了時機再一擊而中。早上娘娘硬拖著大王,聽說朝中大臣已經有議論了,這晚上她還要這麼作,誰能忍得了?大王再寵愛娘娘,也不可能一直這麼縱著她呀!”
“咱做奴婢的,也不敢勸呀!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中宮的團圓宴已散場了,太子姬胡已回東宮,可周夷王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他還有一些事情要與自己的這位後宮謀臣商議。
“胡兒出趟遠門,性子變得沉穩許多,處事也很有長進。看來,這一路上得了少傅不少指點哪!”周夷王對於兒子歸來後的表現十分滿意。
說起兒子,番己總是心花努放的:“那都是大王調教的好!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胡兒身為太子,總是要多多曆練的嘛!”
姬燮正色道:“對了,胡兒遇刺之事,現在看起來與齊國大有幹係。若是齊楚兩國有所勾結,必是我大周心腹大患,王後怎麼看?”
番己淡淡一笑:“此事隻是我等之推斷,並無有實證,齊侯也並無謀反之舉,因此隻能引而不發。但那齊侯收留王子皙,納女賜邑則是不爭的事實。形勢所迫,大王雖不能與齊侯撕破臉皮,但還是要敲打敲打他,使他有所忌憚才好。”
“嗯!”周夷王點點頭:“恩威並施,的確該如此。且容孤思量一番。”
番己今日心情特別好:“臣妾一後宮婦人,大王卻老拿朝事來為難臣妾。需知料理後宮妃妾,照顧嫡庶子女方是臣妾本份。這幾日因胡兒回宮的事,孟薑生產都未曾去看過,實在是失職了。”
“無妨無妨,忙完這幾日再去也不遲。”姬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是不接這個話茬,番己心道:看來他還是護著紀薑的。
“明日江漢貢女入宮,”姬燮垂下眼瞼說:“那個鄂姞你先不要安排她入彤冊,先撂一段時間再說。”
“怎麼?大王已決定把銅綠山劃給隨國了麼?”番己略略一怔。
“此番召子穆與胡兒帶領諸將士,浴血三戰方擊退楚軍,此等國脈重地,必須交給隨侯孤才能放心。鄂國,”姬燮搖搖頭:“太不爭氣了!”
“是,臣妾明白了。”番己屈膝行了個禮。
“還有,明日安排完那些貢女,就把你的娘家侄女接進宮來,就從宮中出嫁召府。這次你兄長番子也立了大功,孤沒別的好賞,一份厚厚的嫁妝還是出得起的。”姬燮微笑著說。
番己大喜:“多謝大王,臣妾代兄長與侄女叩謝大王!”
“不必不必!”姬燮扶起王後,拍了拍她的手背:“夜已深,王後安歇了吧!孤還是去看看尚父吧!”
番己沒有片刻遲疑,躬身行禮道:“恭送大王!夜深慢行。”
獳羊姒挑起簾子進來了,一臉義憤:“那賤人這般攪鬧,搞得後宮雞犬不寧,大王竟還這般護著她?真是個狐媚子!莫不是蘇妲己投的胎?”
番己“撲哧”一笑:“乳娘你可真有趣,還蘇妲己呢?難道我還成了紂王的薑後不成?”
“奴婢失言,請娘娘恕罪。”獳羊姒囁嚅道,開始給番己鋪床。
番己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解開自己的發髻,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流瀉下來。她一向喜歡夜裏自己解發梳頭,或許這能讓她一天緊張的神經得到片刻的鬆馳。
獳羊姒依舊在嘮叨:“奴婢不明白了,娘娘處處忍讓,那紀薑卻一日氣焰高過一日。後宮已經人人怨聲載道了,連朝臣都有議論,娘娘怎麼還能忍得下去?”
“你可知做為王後,最重要的是什麼?”
“奴婢不知。”
“隱忍不爭,不爭才能為天下先。至於大王為什麼這麼護著紀薑,大約是他也知道,這後宮裏的女人個個都當他是大王,隻有紀薑------”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隻有紀薑,拿他當表哥。所以他死活都要護著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