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規劃好,那麼明日一早便出發吧!我在營丘日日倚門盼望諸君的好消息!”
“諾!”
榮夷猜想的一點不差,就在他出營丘城的當天,召伯虎一行便開始橫渡漢水。俗語說:“隔山容易隔水難。”這話一點沒錯。為了渡河,他們收集了數十條民船,再加上臨時紮的竹筏,忙活了好幾天,這才開始輪流擺渡。因為申侯帶領傾國之師加入南征的隊伍,渡河的任務更顯艱巨。
漢水西岸人聲鼎沸,姬鄭率領第一批人已過去了,召伯虎的臉上難掩緊張之色。姬多友想讓他鬆快些,問道:“子穆何須如此憂心?”
“我是擔心有人趁咱們半渡之機突然伏擊,那樣我軍將十分危險。”
“子穆多慮了,楚人尚在鄂地,決趕不到這裏來。再說,我已安排人在河兩岸警戒,不會有事的。”
召伯虎讚道:“子良雖年少,卻十分老成,將來必成大器。”
“兄長,我要跟你一起上船。”姬胡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場麵,十分興奮。
“那是自然,難不成我還能把你丟給申侯?不過,那樣也不錯,或許就留下來做小女婿了。”召伯虎打趣道。
姬胡生氣了,小臉漲得通紅:“哼!我才不要呢!我要去打仗,做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才不要娶什麼薑姓女呢!”
“胡說什麼呢?小心讓你申伯伯聽見!”召伯虎假意喝斥道。
“童言無忌嘛!胡弟,天下有多少公侯王伯娶的都是薑姓女,你知道嗎?等你長大了,就不會這麼說了!”姬多友趕緊打圓場。
從清晨忙活到日落,兩萬餘兵士,近千輛兵車才終於陸續渡過漢水。正在整理隊伍之際,忽然有人指著遠處的河岸說:“快看!怎麼有那麼多人要渡河?”
兵士們抬眼一看,隻見河堤上出現許許多多密密麻麻的人影,如決堤般地往下衝。莫非是楚軍已打到漢水邊?
“戒備!”姬多友扯開嗓子大喊道。這一聲令下,大家全都搭弓上弦,執戟橫矛,召伯虎把姬胡護在身後,另一隻手按緊腰間寶劍——周夷王賜予他便宜行事的太阿之劍。
這一大群人待走近了,才看到河灘上遍布的兵車與甲士,似乎也吃了一驚,有的人轉頭便跑。從裝束上看十分混雜,有丟盔棄甲的武士,許多都明顯帶傷;更多的是倉惶不安的老百姓,窮富都有,男女老幼,相扶相攜。分明是破城後逃難的人群。
有眼尖的瞧見了白旄大旆,更瞅見了申侯戎車上立起的繡有“申”字的錦旗,馬上叫住往回走的人:“別走!他們不是楚人,是王師和申侯來救援我們的!”
這一喊不要緊,逃難的人群中立刻衝出一對少年男女,跪於申侯戎車前高喊道:“舅舅!快救救我們吧!”
申侯大驚:“這不是鄂世子馭方嗎?你兄妹二人怎的來到此地?”
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滿麵淚痕,伏地痛哭道:“舅舅!你們來晚了!鄂城已被楚人攻破,我父親在城頭上被熊渠一劍射穿胸膛,母親讓我帶著妹子投奔申國。聽後來出城的人說,熊渠還將我父首級懸首城門耀功。鄂國,亡了------”
鄂姞隻有十四五歲,身材嬌小,麵容清麗,此時聽著哥哥的述說,亦是悲苦難抑,隻在一旁淚如雨下。申侯亦是揪著車轅問道:“那你母親怎麼樣了?”
鄂姞哽咽著說:“適才聽逃出來的宮女說,母親打發我兄妹出宮後,便自縊而死了。嗚嗚嗚------”
申侯的身子晃了晃,兩顆淚珠滾落在車轅上,相伴而來的一聲長長的歎息:“姐姐,吾來晚了!”
中軍大帳裏,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召伯虎案幾後的那張三尺見方的羊皮地圖:鄂城的位置已用朱砂打了個大大的叉,銅綠山的位置畫了個圈,而遍布江漢的十幾個箭頭分別代表各個諸侯國的軍隊。現在所有的箭頭都未合攏,而代表楚軍的黑色箭頭已從鄂城的位置指向銅綠山。
“必須加快行軍,盡早趕到銅綠山,準備與楚決戰。”召伯虎一拳砸在案幾上,一錘定音。
姬多友站了起來,一拱手道:“末將請為先鋒,請將軍與王使撥百輛兵車與我,多友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