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隱瞞(1 / 2)

與此同時,鎬京王城東南向五十裏處,獳羊肩一行騎在馬上,也望著眼前浩浩蕩蕩的灞水發愣。

灞河本是渭河的重要支流,河道彎轉較多,易發洪水。此時還是春季,本不是漲水季,但因連日春雨,河床突漲,水流湍急,河上已無法行船或放竹筏。且此河是南北向,根本不可能繞行。獳羊肩被這河水阻隔,根本不可能渡河去追召伯虎的車隊,隻能望洋興歎了。

中宮內寢殿,番己已接收到外臣獳羊肩的急報,正焦急地在殿中踱步。她的腦子正像一個在飛速運轉的車輪一般,不停地在思索和推斷各種可能性。

胡兒若躲在書篋中,此時應該已被召子穆發現,依著召公子的沉穩性子,一定會設法送他回來。隻是與獳羊肩一樣,被大水所隔,他不能耽擱出使時間,必會帶著胡兒同行。但肯定會遣人回來報個平安,隻需等個三五日,便會傳來訊息。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封鎖消息,不能給心懷鬼胎之人以可乘之機。

想到此,她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對一直候在旁邊的中宮令獳羊姒說:“立刻封鎖東宮,就說太子染病,所有宮人不許出入,所需一切由你每日調配。再傳令,就說我需專意照顧胡兒,免了所有宮嬪的每日問安。另外,告訴你男人,讓他每隔一日派人去召府探問消息,須掩人耳目。”

“諾!”獳羊姒應許道,忽而又想起了什麼,低聲問:“娘娘,別的都好說,可大王若是知道太子病了,定會要前去探視,咱們要不要先講實話,以免欺君!”

番己輕輕搖頭道:“不行!大王身邊的宮女,妃妾,內侍,扈從何止百人?一旦走漏消息,便是朝局動蕩,四海不寧,胡兒也會處於危險之中。寧可欺君,我不能冒這個險。等大水退去,召公子那裏必會有消息送達,待有了確實的消息再告知於他吧!”

“可是,大王要去探視,或者派侍醫前去東宮,該怎麼辦?”

“這樣,你去大殿告知大王,太子染病發燒,似是風寒。但這春天易流行疫病,為龍體安康,請大王派侍醫前去察看即可,千萬不可前去東宮。至於侍醫嘛,隻要我開口,他們哪個敢亂講話?”

“諾!”獳羊姒應聲而去。

番己望著陰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語道:“又要下雨了!胡兒------你可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從周夷王的大殿出來,如釋重負地擦了擦臉上的冷汗。獳羊姒像個幽靈般地鑽了出來,靠上前問道:“侍醫,事都辦妥了嗎?”

“哦——”老侍醫垂首壓低了聲音答道:“都是照娘娘的吩咐講的。大王本要去看太子,小的說春季疫病流行,懇請大王保重龍體為重。大王讓小的入駐東宮隨侍,每日來大殿回稟一次。”

獳羊姒滿意地點了點頭,從袖子裏抽出一塊明晃晃的東西遞了過去,囑咐道:“如此,你便跟我回東宮,除了來大殿回話,哪裏都不能去。等事了了,娘娘自有重賞。”

“諾!”老侍醫嘴上應著,心裏卻叫苦不迭。隻盼著那位小爺能早點回來,不然的話,自己定會被一直幽禁於東宮,真是個苦差事!

黃昏時分,車隊終於在渭水岸邊歇腳。老天爺似乎也哭累了,雨過天晴,河對岸現出一道七色彩虹,分外壯美!眼看著就要到函穀關了,這趟差事算是快完結了,想著馬上就可以回鎬京,軍士們十分興奮。沿著河岸攏起幾堆篝火,有的還卷起褲腿下河叉魚,有的在岸上將魚兒穿在長戟上烤著吃。一片歡欣!

召伯虎遠遠看著這番熱鬧景象,心情亦是大好。忽然車上的簾帷掀起了一角,一張稚氣的臉正好奇地向外打量,正遇上召伯虎嚴厲的目光。姬胡一吐舌頭又縮了回去,那模樣十分滑稽,召伯虎不由啞然失笑。

“公子,您找我有何吩咐?”老家臣密伯打斷了他的思緒。

召伯虎拿出一卷封好的竹筒:“請叔伯將這封書簡送回府中,親手交到父親手中,言明此處狀況。太子在我車隊中,此事關係重大,非叔伯無以相托。”

密伯往火堆的方向瞅了瞅,囁嚅了幾下嘴唇,說:“公子,您真的要把太子帶著一齊走嗎?為什麼不讓他隨禁衛兵車一起回去呢?”

“一來,此去鎬京已有五六日的路程了,若讓太子跟車回去,難免走漏風聲,若被心懷叵測之人利用,則太子危矣;二來,太子離宮出走之事一旦外泄,將來隻怕有人以此來攻訐太子的品行不正。所以,此事隻能一瞞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