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朝廷上下都陷於極度的恐慌中。
他們的世子勾踐,未來的越王,到底在哪裏?!
連防腐的藥材都遮蓋不住屍臭的時候,駐守在吳國澤地的末支、歧籍兩路大軍,忽然揮師左右夾擊,進攻越國。
越國猝不及防,在極短的時間內被連下七城。
而此時吳王闔閭也終於揮師出擊,與末支和歧籍的軍隊形成三方夾攻之勢,眼看越國的邊防被逐步攻陷,吳國的軍隊如利刃切入越國腹地,越國都城會稽岌岌可危。
軍營內,王帳之中。
闔閭垂目看著案上兩份帛書,皺眉沉吟。
白喜站在旁邊,偷偷地觀察了他的神色良久,低聲問:“大王,何事滋擾?”
“末支的軍隊在哪裏?”
“在離此西南八十裏駐紮,隻待明日和王師會合。”白喜回答。
闔閭點點頭,又問:“歧籍的軍隊呢?”
“歧籍將軍的軍隊逼近越國都城會稽,現在在會稽北麵的李地駐軍,離我軍百二十裏。”白喜對答如流,內心卻忐忑不安。
這次出征,闔閭命伍子胥駐守,而讓自己隨軍出征。雖然自己眼下的身份是統帥三軍的太宰,軍隊的指揮大權卻在闔閭手中,這舉措明顯是信不過他!
闔閭聽了,卻皺了皺眉,冷聲道:“末支的軍隊為何不去攻會稽?”
“這個,微臣就不知道了。”白喜卑聲回答。
闔閭笑了笑,手指兩份帛書:“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什麼?”
“一份是末支的,一份是歧籍的,兩人都密奏說對方在攻打澤地時隱藏實力,別有居心最新章節屍籠。”
他伸手,十指交握,冷笑。
“兩人中必有一個在說假話。”
“可問題是,究竟是哪一個在——”白喜偷眼看了下闔閭,又低頭,“下臣不敢妄自揣測。”
“不敢?那就是已經揣測過了?”闔閭冷冷一笑,“說來聽聽。”
白喜捏了把冷汗,惴惴地說,“末支將軍前來澤地後,損兵折將,而歧籍將軍來後就一路勢如破竹,那,究竟誰在說謊,不是很明顯了麼?”
“有時候,事情看起來並不像表現的那樣,”闔閭深思著說,“末支初戰失利,寡人已經諒解了他,他沒必要再為此事而背叛寡人!”
“大王是否還記得暗害伍子胥大人的末借?”白喜偷偷挑眼,看著闔閭陰晴不定的臉,說,“他……是末支的,族弟。”
闔閭長呼一口氣,冷笑:“如果真是末支在撒謊,那麼,遠不是誣告歧籍那麼簡單!”
“大王英明!”白喜諂聲道。
闔閭又沉思了片刻,才說:“傳令下去,我軍移往李地,和歧籍的軍隊會合。命令末支到李地來見寡人!”
白喜立刻大聲答應,躬身退下。
一直退到了王帳以外,他才長長呼出一口氣,直起身來,眉梢眼角,俱是得意的神色。
闔閭轉首看向王座之後的帷幕,淡淡說:“你很久沒有出聲了。”
片刻後,帷幕動了動。
那交錯繡著金色與紅色飛鳥的錦帛的帷幕,明明極輕極軟,卻因為這動靜的輕微,而顯得布料的厚重。
半晌後,才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慢慢撥開了帷幕。
裏麵的人微微側了側首,於是先現出來的,是那一頭蒼白中帶著些微灰色的長發。
闔閭伸手捉住了一縷頭發,漫不經心在手指上繞著,微笑地問:“你喜歡這裏麼?”
他不等對方回答,又好聲氣地說:“這一帶的空氣,比闔閭大城好些。等過兩天你精神好點,我帶你出去玩。”
承歡微微詫異地抬了抬頭。
“你終於對我說的話有些反應了麼?”闔閭歎氣,“真不容易。”
承歡卻像隻小動物一樣,警醒地躲了躲,又湊了過來,眼神閃閃地看向闔閭。
“你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倒也有趣。”闔閭伸手捉住他的下頜,細細地打量著,微笑著說,“你可知道,軍中有人看見過你在夜間出沒。他們還以為,我偷偷將伍相國也帶了來呢!”
他手下緊了緊,漫不經心地問:“你半夜溜出軍帳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