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胖子幹咳一聲,“到了!”
從雲霧之中,能夠看見模模糊糊的石碑,以及在石碑之後的地脈通電房。不得不說這個房子的地理位置十分巧妙,幾年前黑客白炸城的時候,沒有炸到這個地方。
現在也依然沒有。
但也許是年久未修的緣故,通電房看起來十分破舊。仿佛風兒一吹,它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簡雲台將梁燕放下,讓她靠在一個殘破的石牆上。
梁燕是肯定不能動了,她腳底板上有數個血洞,都是方才踩到釘子留下來的傷。
簡雲台又放下胖子,“能不能走?”
胖子一屁股坐在碎石上,像頭牛一樣大喘氣,連連擺手,連話都不想說。
簡雲台便說:“那你們等一下,我去看看通電房的支點在哪裏,想辦法搞塌它。”
“你得快點。”
梁燕作為直播組的前經紀人,別的可能不太行,但時間觀念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強許多。她算了算時間,提醒說:“差不多得有兩小時了,第二輪炮擊馬上就會來了,趁它來之前,你得快點。”
“好。”簡雲台沒有再多說什麼,爭分奪秒一般轉身往石碑的方向跑。
說是通電房,但這棟建築物的格局很像是高速公路中間的加油站,它是向外敞開的。中間有一個防彈玻璃製成的“小籠子”,籠中有一個正方形的黑曜石晶體,在那晶體之下,還有許多粗如嬰兒手臂的裸露電纜。
滋滋——
滋滋——
簡雲台還沒有真正地靠近,就聽見了充斥在耳邊的電流聲。
他皺眉看了眼石碑。
之前鈴鐺舊影裏,他的母親簡瑞芝好像在石碑下麵埋了什麼東西——這麼多年過去了,地脈通電房沒有變換位置已經足夠讓他慶幸了,那被埋起來的東西還會在嗎?
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得先想辦法毀掉那塊黑曜石晶體。
簡雲台靠近,嚐試著踹了一腳防彈玻璃,玻璃沒什麼大事兒,他自己倒是踉蹌著後退了數步,差點被廢墟絆倒。
力氣不夠大,如果徐晴晴在就好了。
他又抬頭看了眼上麵的布局,又一道粗大的橫梁橫在上空中,似乎是太陽能電板。也許能通過弄塌橫梁,砸爛黑曜石晶體?
可以嚐試一下。
簡雲台心中盤算著,又往後推了幾步,隨手從旁邊撿起了一根長約一米的鋼筋,他正準備向上投擲,身後突然傳來胖子焦急的大喊聲——
“小心!!!”
話音落下,破風聲起。
脖頸後方先一步感覺到了涼意,簡雲台反應極快,他甚至連頭都沒有回,直接矮下了身子。有什麼東西從頭頂上幾寸處掠了過去,後腦勺上的頭發都被削掉了幾根。
簡雲台屏息抬眼一看,是藤蔓!
沃霞玲在附近!
也許是因為沃霞玲身受重傷的緣故,藤蔓看起來比之前要窄小多了,像是一條細細的水井繩。但即便是這樣,藤蔓也不可小覷,它的力道不僅沒有變小,反而還攜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之意。
簡雲台握緊鋼筋,直身而立。
“出來。”
他對著虛空嘲諷出聲:“怎麼?當年明目張膽的欺負我媽,現在碰到她兒子,就開始躲躲藏藏了?你這二十年,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胖子累到虛脫,提醒了一聲後想要爬起來,腳下卻踉蹌了一下。他整個人癱倒在廢墟之上,舉起手機放大屏幕。
以他的視力甚至都看不清那邊的情況,也隻能舉起手機充當放大鏡了。
托他的福,觀眾這幾個小時一直都隻能看見地麵,亦或是廢墟。
現在總算是能看見人了。
“啊啊啊啊啊老巫婆就在附近?提前感覺到害怕了!”
“單打獨鬥簡大膽應該能打得過沃老巫婆的吧?就怕沃霞玲使用技能。”
“這個還真說不準,他倆現在都受了重傷,而且身體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簡單來說就是都沒有力氣了,誰勝誰負說不準。”
在胖子的視野之中,簡雲台身後緩緩出現一道黑影,還不等他焦急出聲提醒,簡雲台就已經高抬腿向後襲去。
長腿橫掃,虛影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幾米開外,那道穿著作戰服的身形再一次出現。沃霞玲看起來狀態很好,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血漬,更沒有髒汙,甚至,她好像還年輕了很多歲。
這一看,就是幻覺。
簡雲台沒有貿然攻擊,站直身體後,按著心髒微喘平複心緒,他滿麵凜然說:“第二輪炮火來襲之後,我們所有人都無力抗衡了。屆時你也會死。”
沃霞玲垂下頭,嘲諷地笑了一下。
她的手從虛空中抓握出一根鋼筋,像是有意想與簡雲台拿相同的武器一般。頓了頓,她踏著紅色高跟鞋,上前一步說:“在炮火殺死你之前,我要親手殺死你。”
簡雲台看著她,嗤笑了一聲。
“誌向倒是很遠大。”
說著,他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揮,手中的鋼筋發出了破空般的“嚦嚦”之聲。鋼筋就這樣斜在他的腿側,沃霞玲的身形一陣模糊,又幻化出了數個一模一樣的身形,像是分身術一般將簡雲台套圈圍住。
一個沃霞玲動了,其他的沃霞玲也隨之而動,她們同時前進了一步,目光森冷。
“對上了!他們對上了!”直播間前的觀眾們不由自主坐直身體,有些人更是激動到身體前傾。這個畫麵可是太難見了,聯盟的政統、以及上任當天就反水的新政統,這兩個人都是同樣的萬眾矚目,同樣的位高權重。
都是大家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會接觸到的人,而如今——他們對立而站,有近些日子來攢下的恩恩怨怨,也有二十年前那些被歲月塵封了的血海深仇。
簡雲台目光漸漸冷了下來,不帶一絲溫度。他想起了破廟中的鈴鐺舊影,他的母親被逼到躲藏在蓋屍布之下,卻還是被沃霞玲刀刀刮肉,痛不欲生。
他又想起了兩小時前看見的鈴鐺舊影,是她的母親,陰差陽錯給他指了一條生路。
“你今天。”
簡雲台掃視周圍,唇邊的笑容愈發冰涼,他一字一頓說:“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