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依不饒,不肯走。
他們甚至還想向鐵律長老求助,要知道鐵律長老性格可比他們護短多了,眼下這種局麵,鐵律長老肯定比他們更不願意。
然而迎上兩雙求助的目光,鐵律長老這次卻沒有阻攔了,他像是突然間明白了什麼,若有所思看向麵善長老。
小聲問:“你是想用那個?”
麵善長老重重地點了點頭。
於是鐵律長老便沒有什麼話好說了,轉身衝大川和徐晴晴說:“走。”
大川驚愕又窒息,眼裏滿滿都是對長老的失望。正要賭氣說:“你們走吧,我就留在這裏,和大人共進退共生死!”徐晴晴突然拉住了他,皺眉看向鐵律長老。
“可是有其他辦法?”
“嗯。”鐵律長老並沒有多解釋,隻是點了點頭,回頭看九重瀾數眼之後,才狠下心強行拉走大川,又帶著族人們離開。
一路後退,退至二裏地開外。
紅心樂目光微微閃動,現在無疑已經臨近主線任務的最後關卡。想要殺死海神,恐怕還得需要鮫人一族的援助,想到這裏,紅心樂當機立斷做下了決定。
選擇悄悄跟上了鮫人族。
待鮫人族走清之後,宮門前頓時大空,方才還紛亂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就像是經曆了一場血戰之後的戰場,滿目都是斷壁殘垣,與冰冷的肅殺之氣。
海神這才滿意開口說:“洛右使對海神之位可有肖想,這點隻有他自己知道了。我們自由心證,今日不談論這個話題。”
“……”九重瀾垂眸看著簡雲台。
簡雲台搖頭:“我不想。”
九重瀾便彎唇,“我知道的。”
隻是簡簡單單的兩句對話,甚至都沒有互訴衷腸,然而這比再多的情深往來都要打擊人。因為這兩個人的氛圍,其他人很難融入進去,就像是被隔離到了屏障之外般。
海神像是被棍棒打中一般周身一滯,冷哼一聲說:“今日我們談論的,便是這強製性分化,與你真正的有緣人。”
不等其他人開口,他像是怕被打斷一樣,迅速說:“我還是那句話,九重瀾,你隻知道洛右使遭受我的脅迫,騙了你,並且做下種種無奈之舉。但你可知道他為了保命,狠下心腸來舍棄了什麼?”
頓了頓,他冷笑說:“你不如現在問問他,看看他敢不敢開口跟你說這些。”
“……”
“……”
迎著九重瀾略帶疑問的真摯目光,簡雲台麵色微變,突然明白了過來。
他知道海神想說什麼了!
“看來洛右使終於反應過來了。”海神輕嗤一聲:“不愧是冷心薄情之人,我方才還一直當你在演戲,原來你竟然是忘記了。人類本就對這種事情看得輕,但你可知,鮫人一族的感情卻至純至善,他們看得極重。”
“你到底在說什麼?”
九重瀾的視線已經極其不善,語氣也變得不像之前那般冷靜。
海神大笑出聲,突然收住笑聲,說:“我在說什麼?洛右使不忍心告訴你,我倒是能夠勉勉強強狠下心來,做了這個惡人。那就由我這個有緣人來告訴你吧!”
九重瀾眉頭緊皺,仙人般的清冷麵容上像是敷上了千年的薄冰。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不等他多想,這預感就應驗了。
海神盯著他們二人,一字一頓宛如在拿捏著語氣,低嘲說:“想讓你強製性分化,是為了讓你成為我的神侶啊。日後與我成雙成對……”在九重瀾愈發僵硬的神情之中,海神繼續說:“想來洛右使比你還要在意這個‘有緣人’的身份,早就權衡利弊做出了選擇。他早知道你們之間不可能有任何結果,所以……他為了保命,將你獻給了我。”
將你獻給了我——
這六個字像是天邊降下的驚雷,將整個海神宮籠罩在一片恐怖的陰雲與紫光當中。
簡雲台的心髒猛地一緊,單論事實的話確實是這樣,但經過了海神“春秋筆法”的潤色,卻怎麼聽都怎麼傷人於無形。
和他真正的想法背道而馳。
直播間觀眾已然一片慘叫:
“啊啊啊啊啊雖然我想殺了海神,但還是不得不佩服他這張嘴,死了能說成活的,活的能說成死的!”
“將你獻給了我這種話,聽起來好讓人絕望啊,代入一下九重瀾的視角,我已經整個人都不太好了——我愛的人把我推給了別人,在他的心裏,即便是對我有情,這份感情的分量得有多輕啊……輕如鴻毛。”
“但是簡大膽他有自己的考量啊,讓九重瀾強製性分化,那麼就變相改變了鮫人淚裏他的死亡結局,還能夠完成主線任務。從理智上來講,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代入一下九重瀾我心都要碎了,但是代入簡大膽,我又覺得我很委屈,我一直想讓所有人活,我隻是想讓大家都活下去啊!”
“他們都慘qaq!歸根結底都是海神這個攪屎棍在裏麵摻和,看不慣小情侶在一起,在這裏棒打鴛鴦,海神去死啊啊啊啊啊!”
再抬眼看時,九重瀾的瞳孔微縮,眼眶之下已經一片通紅。
他遲緩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很難理解海神話語裏的意思。距離這樣近,他那白色的眼睫像是扇到了簡雲台的心尖尖上,將後者也擊得心髒抽疼,想要開口解釋,卻苦於六芒星惡咒的後遺症,簡雲台思維遲緩到無力找出反駁的點——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再怎樣添油加醋。
事實都是這樣。
海神古怪笑說:“不過九重瀾你也不必怨恨洛右使。歸根結底,人類到底是與鮫人不同的,你們看重‘情’,他們看重的卻是命。對於一個人類來說,在你和自己的性命之間,選擇棄了你,這也是人之常情。”
以死交付,這對於鮫人來說很簡單。
早在被關押的那段時間,九重瀾就曾對簡雲台說過,若是拿他一條命來換取後者生存下去,他也不會有一句怨言。
這是九重瀾以為的“困難”。
若是僅僅如此,那麼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最後不過是托付出一條性命而已。但是簡雲台想要的卻不是他的性命,而是如此狠心,想讓他成為海神的神侶。
他的感情在瞬間就變成了一場笑話。他像個無足輕重的物件一樣,就這樣被舍棄了,甚至被轉到了無關人的身邊。
九重瀾難以置信,不停地搖頭,像是想要否決掉海神所說的所有話。他胸腔數次劇烈起伏,最後帶著一絲一毫幾不可聞的祈求與期盼,低頭看向了簡雲台。
開口詰問時,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絕望的顫意,眸底深處沾染淚光。
“你其實不知道這些……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