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簡雲台開啟第二次循環。】
【您在一次副本任務中所獲存時間重啟, 您目前所獲存時間為零。】
屏幕還未亮起,這聲音就先入耳。
“???”
“主播不是已經死了嗎?”
“為什麼還有副本提示音啊?”
首先發現不對勁的。
是正在觀看直播的觀眾們。
——複活。
這是一個在末日環境中經常被提起的詞語。自從人類覺醒開始,世界多了無數稀奇古怪的技能, 有人能飛天遁地,有人能潛入深海。讀心術、精控製……一切從前想都不敢想的能力, 現在都出現了。
能力越大, 野心就越大。
隨著現實世界中謀命水晶的增多,愈來愈多的人死在副本裏。他們的親人好友想盡一切辦法想讓這些人複活——全世界有這麼多人, 總能有人擁有讓人複活的技能吧?
而並沒有。
‘複活’兩個字從三年前就有無數人去嚐試,卻都隻能絕望地無功而返。
慢慢的大家開始意識到, 原來無論進化到什麼程度,死依是不可抗力。
三年絕望一點一點的積累下來。
到現在,人們已經不信複活。
唰唰——
唰唰——
直播間屏幕驟亮起,在所有人驚奇的視線下,簡雲台再度出現在畫麵中。
以往看見驚訝的事,直播間彈幕都是瞬間炸。而這一次,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靜止長達半分鍾, 方才一片嘩。
“??不可能啊!簡大膽剛剛黑屏了起碼五分鍾, 心跳停止五分鍾,又沒有人來救他。他、他剛剛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應該說是怎麼活下來的……他剛剛絕對死了, 不可能有錯!”
“死了的又複活, 簡大膽難不是卡了副本的bug?在副本重啟之前隻是瀕死, 重啟之後身體就回歸原狀了?”
“不可能!之前有玩家死在循環前幾分鍾, 那個人沒有複活。而且這次副本循環以前, 簡雲台的直播間屏幕都黑掉了啊。你們都是第一次看直播嗎?黑掉就是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物角度來說腦死亡。”
“qaq你們怎麼都這麼智的分析啊, 我現在隻感覺淚水嘩啦啦淌。我還以為簡大膽完蛋了,剛收藏的新老婆差點沒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剛剛嚇死了,彈幕裏還有人在說風涼,非要鬼扯npc和玩家談戀愛沒有好結果。他們不是談戀愛,隻是我們在磕這兩個人,要怪就怪我們好了!”
有觀眾在交流複活,還有觀眾在嗚嗚嗚慶幸簡雲台未死。其中隻有極少一分人較為細心,發現了更大的奇異之處:
“我感覺簡雲台好像有點不對勁誒。”
“我感覺,是錯覺嗎?”
“哪裏不對勁說不來,就是……就是看去很不對勁,明明外貌沒有變啊。”
“嘶——預感有大事情會發!”
【您已身處陰曹地府。】
【一千年前,閻羅王與陰律司判官‘崔煜’決裂鬥,無意將十八層地獄無數亡魂放入死海中,引下天罰。】
【天罰一降,全地府鬼官的無盡壽命終結,魂體日漸虛弱,死亡終將到來。為彌補罪過,崔煜登天界,於南天門外長跪不起。佛念其慈悲,賞下魂契錄。】
【魂契錄可查詢鬼官命定之人。鬼官與命定之人於親之日交換魂玉,靈肉交合即可破除天罰,魂體會逐漸恢複。】
殿內無數玩家聽見了副本背影音,都還有些弄不清狀況。
閻羅都沒有出現,副本就直接重啟,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發過的狀況。
“周目最後是怎麼回事呀?”
不等眾人細細商討,殿外突有轟轟巨響,整個大地都在搖顫。
壁燈鬼燭‘砰’地一聲跌落在地,案幾的茶碗乒鈴乓啷得響,玉筷隨之跌落在地。碗中的水像是海麵中掀起了巨大的浪濤,茶水濺,酒水傾撒滿地。
主殿內頓時一片酒香雜陳。
所有玩家驚慌失措地扶住案幾,搖搖晃晃之下,甚至都難以起身。
最頂端鑲嵌的水晶晃得殿內流光竄,眾人麵孔明明滅滅,黑暗中、光明中,皆是惶恐的視線與驚恐的呼聲。
“稟告閻王!”十殿鬼連滾帶爬穿過主殿,幾乎是撲到了後廂房的閻王眼前,聲線尖利喊道:“判官大人摧毀了十八層地獄!”
“崔判官放出數萬幽魂!”
“陰律司、陰律司被毀了!”
“……”
“他現在正往您的府邸趕去,攜萬丈死海水,似乎是想淹了您的府邸!”
急報。
一聲接連一聲的急報,像是一道道驚雷砸在閻羅的頭。他歪歪斜斜倚靠在椅邊,許久後才反應過來,勃大怒道:“崔煜到底在發什麼瘋?他這是要反啊!”
眾多十殿鬼躬身,不敢妄議。
閻羅臉百般變換,終於怒站起身,“隨我去主殿!趁他將邪火泄到魂契錄之前,趕緊將魂契錄遷至主殿。我就不信,著我的麵,他怎敢再對魂契錄下!”
說罷,他甩袖而去。
眾多十殿鬼烏泱泱地跟,麵麵覷時,眼底都隻剩下了恐懼之。
——宛如千年前的厄難再現,閻羅同崔煜大戰一場,是如今之景。隻不過不同的是,年由閻羅先挑事,而如今,先挑事的人變了崔判官。
若任由崔判官這樣泄怒,搗毀整個地府,天罰必定會再降啊!
在閻羅趕向主殿的時候,殿內的所有玩家、鬼差皆齊聚於殿門前。
大家一致看向外麵,臉的如出一轍,全都瞠目結舌。
死海江流倒灌入天際,轟轟浮沉間碧藍海水染汙穢。時不時有宮殿坍塌的響動聲,一開始還是很遠的地方,後來越來越近,每一座宮殿的垮塌都會掀起一陣巨大的‘蘑菇雲’,順著一條直線而來。
直奔主殿。
“是崔判官!”有鬼差認出了勾魂筆的筆,驚訝道:“崔判官怎麼會發這麼大的怒火。今日閻王惹到了他嗎?”
“閻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今日更是一直在側廂房未出,應不是閻王。”
“不是閻王,那還能有誰?”
在鬼差們竊竊私語時,玩家們臉的表情宛如吃了一個秤砣般。
極度心梗。
這怎麼還一次比一次誇張了啊!
第一次,閻羅奪崔煜妻,崔煜直接宮造反,殿搶親。隨即祭送觀音,一把火將閻王燒得皮開肉綻,差點直接死掉。
第二次,第二次所有人好像都被排除到了風暴中心之外,連觀戰的資格都不具備了。他們隻能看見遙遠的天際線有光芒衝天而起,閻羅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時一定是發了什麼事!
要不崔煜怎麼會黑化這樣?!
在場唯一知道內情的,隻有簡雲台。眾人像是才想起簡雲台一般,立即在人群中尋找那個麵貌精致的少年。
熙熙攘攘一群人,沒有簡雲台。
簡雲台還在殿內?
好強的定力啊!外頭都快要翻了天了,他居還能鎮定坐在殿內。
他就不怕這座殿塌掉嗎?
玩家們急於知曉事情的真,又抬步往回走。胖衝在最前麵,興奮喊著:“簡大膽!簡大膽!你老公咋回事啊?輪副本裏你是不是把他斃了,不他咋這麼氣……”
都還沒有說完,他整個人突頓足。
人群全都堵在他的後麵,好奇地越過他的肩頭,正要向前看。就聽見胖愣愣問了一句:“你誰啊?”
“???”玩家們愣了。
賀慶州在胖身後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一把將胖推開來。
剛前一步,他愣了。
“……你、你誰啊?”
連續兩道詢問聲,眾人都擠在三米開外的地方,遲疑地看著簡雲台的方向。
——像,又不像。
像的地方在於外貌與衣著,與尋常無異。不像的地方則在於眼與動作,少年像是換了一個人般,素白的指節微微抵著額角,半個身都俯在案幾。
眉頭輕蹙著,指尖又順著額角輕輕拂過眉心——那兒有一道紅紋細閃,像是冬日野梅般點綴著雪白的額。
眾人的視線不自覺凝聚在那道紅紋,古怪的圖騰像是最為悠久的傳承,隻是看一眼,就好像要被吸進去了一般。
意識陡混起來。
有人看見了死去已久的親人,有人看見了天各一方的愛人。還有人看見了美酒佳肴數不盡的金錢,欲念之下醜態畢現。
主殿內陳設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所有人宛如墜入甜蜜的欲念之中,臉的表情如切如磋,笑得都十分怡。
這個場麵實在是太詭異了!
直播間彈幕都看傻了,爭論簡雲台是否複活的人停下,慶幸簡雲台依舊活著的粉絲停下。彈幕唰唰滾過:
“我靠,怎麼回事啊?”
“這個視角來看,我感覺自己變了boss。簡大膽是不是做了什麼?”
“他什麼沒有做啊,他隻是坐在原位,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那這些和簡大膽應該無關吧?”
答案自是否定的。
還不等觀眾們展開討論,屏幕中——
‘咚’得一聲響。
簡雲台指節輕敲案幾,隨即緩緩睜開眸,如鬼魅般的猩紅瞳孔定定看向眾人。
破——那些虛妄的欲念,渴望親情愛情與金錢,轉瞬間被擊粉末。所有人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再與那雙猩紅的眸對視,眾人臉陡滲出冷汗。
‘嗒嗒’數聲,所有人不約而同後退。
聰明的人、例如查華鳳,她本來站在最前方,許是敏銳地覺察到了危機感,眼珠轉動幾下之後,竟又悄無聲息地再度後退幾大步,默不作聲藏匿在玩家後方。
不祥。
查華鳳心中突冒出這個詞語。
她謹慎地量簡雲台,視線在後者那雙紅眸盤旋幾圈,心下忍不住思忖。
若是要她來形容此時的簡雲台,查華鳳隻能想起這兩個字:不詳。
人世間無數不甘的欲念全齊聚於少年額角紅紋,又被無數倍地擴大,最終化為不祥之兆。那雙紅眸——甚至隻是對視會勾起心底的貪欲,仿佛要被完全看穿一般。
想到這裏,查華鳳臉微白。
從副本開始到現在,簡雲台了她太多的驚喜。本以為容貌智慧已經是全了,而直到此刻她才發現一個恐怖的事實:她所熟知的簡雲台,似乎隻是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在海麵之,洶湧又冰涼的河川之下,藏匿有更加恐怖的巨獸!
哢哢——
椅吱呀吱呀響動一聲,所有玩家下意識又後退數步,而簡雲台隻是換了一邊倚靠,薄唇輕啟道:“陳三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