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溥接過對方遞來的千裏眼,附近就有瞭高台,登台觀測。
片刻之後下來,道:“如您所料,對方增援了。人數還在不斷增加中,不過看那隊列,我猜不會超過千人。”
千人,對於大乾軍隊來說,實在是個很小的數字,但是在見識過對方士兵是怎樣以一當萬之後,誰都明白這是個要命的數字。
萍蹤臉色難看,她和阿扣不青景緒等人,一路上用盡手段,才解決了幾十人。
“陛下,是趁對方還沒準備完全,搶先出手,還是……”
在不青的想法裏,趁對方沒有準備好,搶先出手,打亂對方陣腳,是他們西戎人最愛的痛快戰法。
鐵慈搖搖頭,看了看下來的容溥手中的千裏眼,容溥將那製作精美且一看就不是大乾能製作的千裏眼遞給她,笑道:“出自瑰奇齋。”
鐵慈詫道:“這種千裏眼我也隻見過一次,極其清晰,可見極遠,而且能在光照不太好的情況下自動配合調整,也十分堅固,是瑰奇齋的非賣品,你從何處得來?”
“隻要是人掌握的地方,總有漏洞。”容溥道,“海右這邊的瑰奇齋,我很早便用了些手段,買到了一些不對外售賣的物資。”
說著令人搬出幾個箱子來,裏頭有好幾個千裏眼,給不青和他的箭手們一人配了一個。
一個箱子裏有件背心,容溥遞給鐵慈,“據說是可以防武器的,既然是瑰奇齋出來的東西,說不定能防他們的武器。”
鐵慈轉手遞給了萍蹤。
“陛下……”
“我有呢。”
當初慕容翊親手製作的那件淵鐵背心,現在就穿在她的身上。
最後一個箱子十分巨大,幾個人用一輛平板拖車給拖了出來,打開箱子,萍蹤驚呼。
裏頭竟然是一輛和追蹤她們的騎士們所騎的怪車非常相似的車子。
流線身形,錚亮外殼,兩個巨大的輪子,黑色把手。
隻是比那些車子要小兩圈,用料形製也明顯簡單。
鐵慈驚異。
容溥未雨綢繆,和掌櫃攀關係,鑽漏洞,買了一些非賣品也就罷了,怎麼還能搞到這東西?
這東西在此之前她也從未見過,師父那方的人也不可能讓這種利器流落到大乾市場上去。
容溥道:“這倒不是買的,是臣派人交好了海右最大的瑰奇齋的掌櫃,和對方喝酒的時候,對方說起海右瑰奇齋有個實驗室,專用來檢測各種礦石的特性,以及做一些器具的組裝,組裝測試的東西都會秘密送進盛都。後來臣派人盯了一個多月,盯到了這條送貨的渠道,又跟去了盛都,花了大半年的時間,確定了這些東西最後都送到清淨寺裏,也就是原先太師所居之地……”
他輕描淡寫說了自己的人花了時間潛入清淨寺內的尼姑小院,在那裏尋到地道,又是在那地道裏的小室內,看見了很多鐵製的東西,當時太師已經搬離小院,那些鐵製的東西像是報廢品堆放在那裏,容溥的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都想法子搬走了。怕人發現,還弄了批差不多的鐵疙瘩放在那角落裏。
弄回來的東西運到海右,容溥早已尋好聞名天下的機關機械大師,還尋到一個早年供職於瑰奇齋後來因為年老自行離開的夥計,一堆人又研究了許久,勉強將它拚湊出個形狀,後來看見太師的自行車,感覺這東西也是個能騎行的,隻是不知該用什麼動力,還是當初去偷東西的人說,當時聞見了猛火油的味道,容溥讓人用翰裏罕漠玩出來的黑油試試,才讓這東西跑了起來。
“方才看見那些人騎的車,才確定我們的組裝還是有些不對,但也來不及改了。而且我們這車行走時黑煙非常大,走不了十裏遠就動不了,隻能短期用來應急。”
鐵慈看著那車,忽然想起當年自己隨師父進地道拿禮物,看見牆邊角落裏堆著半人高的鐵製怪獸,歪七扭八的像個廢品,當時也沒注意,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這個了。
是師父用大乾材料研製出來的失敗品,所以被遺忘,然後被有心的容溥給偷了出來。
他說的簡單,但師父其實很小心,瑰奇齋很多都是跟她一起過來的人,日常管理也有嚴格的製度,容溥鑽這個空子,其間花費的時間,金錢,耐心,簡直不可想象。
這事不僅僅是弄了輛關鍵時候可以救人逃生的工具來,而是大乾竟然也初步掌握了一種先進交通工具的製作方法,說不定可以推動大乾的工業進程。
當然這都是後話,目前首先要做的是存活下來。
鐵慈看看天色,看看遠方,拍了拍車子,道:“真好,等會朕又多了個逃生的法寶。”
景緒走了過來,道:“我給你把個脈。”
“好……”鐵慈話沒說完,景緒抬手一針紮在了她後頸。
鐵慈都沒能回身,便在容溥了然的目光和蕭雪崖震驚的目光中緩緩倒下。
容溥一抬手接住鐵慈,再一抬頭就覺得寒氣撲麵,對麵,蕭雪崖的劍已經頂上了他的鼻尖。
容溥眨了眨眼,道:“都督覺得我背叛了嗎?”
“誰背叛你也不會背叛。”蕭雪崖道,“但是你不能越過陛下擅作主張。”
“多謝都督信任。”容溥苦笑道,“隻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都督也不願意陛下以身為餌,自蹈死地吧?”
蕭雪崖目光肅冷盯著他。
“躍鯉書院為此戰已經準備了將近一個月,從接到陛下飛鴿傳書之時開始。”容溥道,“從盛都快馬至海右,其實隻需要半個月,但陛下以受傷之身在路上走了近一個月,一方麵是要消耗掉對方的追兵,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給我爭取時間。”
“躍鯉已經布下了一個簡單卻最有力的陷阱,一直在等這批援軍。”
“但這些敵人,他們真正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陛下,因此要想對方真正入圍,得陛下親自作餌。”
“可那個陷阱……作餌的人,有去無回。”
蕭雪崖忍不住道:“聽說陛下天賦之能已經恢複……”
陛下的瞬移,是唯一能夠在瞬間跨越距離的能力。
“可陛下因為太師下了暗手,現在每夜必定病發,屆時全身僵硬,氣血翻騰,無法動彈,這一點,這一路追來的對方也已經發現了,所以對方發動,一定會在陛下病發時候的午夜。”
蕭雪崖眼神震驚,立即去看容溥臂彎裏的鐵慈。
但他是將,將首先考慮的是計劃能否成功。
“隻能陛下為餌,不然對方不會上鉤,但絕不能讓陛下為餌,那如何解決?”
“所以我們隻能換一種方式,不用陛下,也把對方引過來。”
兩人目光一碰,瞬間蕭雪崖便明白了。
需要敢死隊。
需要有一批人,去挑釁,去刺激,最好還能擄走對方的首領,引得對方忍無可忍,不顧一切追擊。
可以想見,刺激到對方放棄原有計劃,又是麵對這樣的敵人,敢死隊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幾乎立刻,蕭雪崖便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