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議和(2 / 3)

也說明了鐵慈在重明宮那夜再一次事變後所作的一切。

百姓這才知道那一天一夜,皇帝遭遇了那麼多,又做了那麼多。

才明白這次盛都遇上的是什麼樣的災難,太師派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知道了實驗室是個什麼樣的可怕東西,漫天飛的鳥雀又攜帶著什麼樣的危機。

人們更加積極地捕捉鳥雀,並做好防護,捕到的鳥雀交給官府統一處理,卻不肯再要錢,都說盛都危機時刻,隻求共度難關。

也確實有出現奇怪病例,但是因為有了充分的信息普及,無人驚慌,應對及時而準確,做好了自身防護,及時邀請大夫通報官府,官府接報後,將不多的病人接入早就安排好的專門帳篷集中地,統一照顧治療。

有人因病死亡,通知家屬後,也無人大鬧,哀傷而平靜地接受現實,由官府出麵安葬並撫恤。

而被關押起來的太師派們,一開始還覺得自己掌握真理和正義,雖千萬人吾往矣。

但隨著無人問津,無人奔走,無人營救,再聽聽當晚那些入侵者們說的話,聽聽他們毫無顧忌對平民下手的“事跡”,漸漸也明白過來,他們是被利用了,他們在那些來自不明地方的入侵者眼底,不過也是“低等愚民”,根本不值一顧。

也有幾個梗著脖子的太師死忠,跳著腳要和人辯論,賀梓什麼都沒做,隻下令獄卒將人牽出去,去城門附近的那幾條街走走。

去的時候,城門附近的住戶正在給家中喪者出殯,這幾位刺頭一進街口,就被滿街從頭到尾的掛白給鎮住了。

當時正當入夜,燈火慘慘,哭聲淒淒,黑棺白幔,冷月照耀著鋪滿一街的紙錢。

那群人站在街口,被這黑與白的世界衝撞得失聲。

出殯的隊伍頭尾相連,雙眼紅腫的親屬看見這些人,還以為是觀禮送葬的,等明白這些人的身份,一口唾沫便吐在了這些往日倍受尊敬的人腳下。

整個盛都都縈繞著一股壓抑又憤怒的氣氛,這些人在這樣的氣氛和眼神下,掩麵而逃。

從此後乖乖蹲大牢。

對於要不要和百姓通報敵人情況,其實一開始很多文臣是不同意的,江尚書他們就認為,這樣可能會引起百姓恐慌,產生畏戰逃城情緒。

而賀梓等人則認為,敵人的武器不會因為我們的畏懼就減弱威力,也不會因為我們的奔逃就放下槍口,護城河前血案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他們的武器冷血而強大,一旦執行命令,便如割草芥,而百姓即使奔逃,也逃不過對方的速度,既然現實如此,就應給百姓們做好思想上的準備。

後來赤雪拿出了鐵慈的留書,鐵慈直接命令必須讓百姓擁有知情權,必須在第一時間讓百姓清楚他們要麵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在說清楚對方的武器和性能之後,如果還有人要離開,也不必阻攔,但要求不得聲勢浩大,不許散布恐慌情緒,要走自己悄悄地走。

也不是沒人動心要逃,但是在聽說護城河血案之後,再看見那些穿透地麵足足半丈的小洞後,很多人意識到,逃,是逃不過的。

那就留下來,天下還有何處,比盛都更安全?

陛下引走了絕大多數的敵人,陛下甚至留下了幾乎全部的兵力保護他們!

和四年前不同,這次盛都兵力充足,萬眾一心,盛都的氣氛哀傷又昂揚。

但是隻有賀梓才明白,充足的兵力武備和糧草,在太師那一方麵前,毫無作用。

護城河血案比預期更早發生,卻又沒有進一步進行打擊,這讓賀梓覺得,陛下的猜測,也許是對的。

對方並沒有足夠的武力對整個盛都和整個大乾展開製裁。

所以對方可能一開始想要執行的是綏靖政策,護城河血案,很可能是因為接連受挫激起的一時意氣,所以又叫停了。

既然如此,那還有可以騰挪的空間。

鐵慈離開第七日,賀梓率領內閣,在大乾書院門前求見太師。

大乾書院已經不複之前的榮光,氣派的大門上現在掛滿了菜葉子臭雞蛋,都是附近盛都百姓的賜予。

以前大乾學院的大門從來不關,現在兩扇雕花大鐵門緊緊關閉,守門人也沒有了,第一時間辭了工。

賀梓沒有推開那兩扇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大鐵門,站在門前,高聲道:“太傅賀梓,求見太師雲不慈。”

鐵慈並沒有第一時間將雲不慈去職,但現在留著這官職則更像一句諷刺。

賀梓站在最前方,首輔段延徳把他向後拉,生怕他這個太師最不和的政敵,首當其衝給一槍崩了。

賀梓一笑,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一個黑黝黝的東西,那東西看起來像一隻眼睛,反正不會是大乾的東西,他對著那東西道:“不知道這個東西會不會給老夫一道光?如果能死在大乾學院門口,是老夫之幸。”

指揮部裏,雲不慈捧著一杯茶,看著屏幕笑了一聲,道:“老狗又在裝模作樣激將,攝像頭又不會殺人。”

銳臉色難看地坐在一旁,他已經受到申斥,管理司說馬上要調派一位上校過來,人和武器再調撥一批,但是已經不會歸他管理了。

他看著屏幕,滿朝文武一大群人,眼底不禁閃過一絲冷光,“你說,要是把這些人……”

平常找人都找不到,現在竟然自投羅網跑來了。

要是一頓掃射,這些人全死了,盛都就真的群龍無首,唾手可得了。

雲不慈轉頭看了他一眼。

……

段延徳看著久久沒有動靜的大門,神情不安,輕聲對賀梓道:“太傅,我還是覺得您此舉,孟浪了,這把內閣六部都帶來,這萬一對方動手,咱們全部死在這裏沒什麼,盛都可就完了啊。”

“完什麼完。”賀梓道,“陛下還沒駕崩呢,隻要陛下沒駕崩,盛都就不會完。”

“這不陛下現在也不在盛都嗎?”江尚書道,“而且陛下也是下令我們好好躲藏的……”

“我們躲起來,和死了有什麼區別?盛都群龍無首,一天兩天還好,時日久了,難免生亂,到時候遭殃的還是百姓,那將來陛下回來,看見一個滿目瘡痍的盛都,然後看見你我從狗洞子裏爬出來?那時候你打算對陛下說什麼?先說好,要說你去說,老夫不說,老夫不要麵子的啊?”

兩位老成持重的大佬訕訕咕噥:“但這真不是抗旨嗎……”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君在外自然更不受。陛下留下這樣的旨意,是愛惜你我,但你我不能因為陛下愛惜,也便加倍愛惜自己,明知道此刻陛下和百姓都需要我們,還縮在洞裏裝死。”

眾人都不說話了,張尚書白眼一翻:“老貨,說這許多做甚,人都站在這裏了,人家不理咱們,有本事你叫開門啊。”

“叫什麼叫。”賀梓轉身,對人群後的赤雪招手。

赤雪抱著一個罐子走上來。

賀梓對著那個黑眼睛,先展開一封信,給對方看那落款,道:“受陛下之托,來給太師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