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矯情(1 / 3)

但他並不喜歡追究不明白的事,無動於衷地走了過去。

初秋的燕南依舊熱,白亮亮的日頭當頭潑下,蟬叫得聲嘶力竭,矮坡後有人不斷地擦著額頭的汗,心想既然是送別,那麼長亭前,柳樹下,溪流邊,又敞亮又涼快,景致又美,說不定給騷人墨客看見還能寫幾首流傳千古的送別詩,該多好?何必要悶在不透風的土坡後呢?知道的人曉得是送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要埋伏剪徑呢。

又看一眼身邊人,卻見那人側臉霜白,這樣火一般的天氣裏,他看起來依舊冰雪霜潔,額上沒有一滴汗,連雪白的衣領都纖塵不染。

副將心中伸了個大拇指:隻要不和皇太女混在一起,咱們的雪帥就永遠冰清玉潔,高山白雪。

什麼騎猴啊,禿頭啊,泥地裏打滾啊,蟲子堆中狂奔啊,都不存在。

現在皇太女終於走了, 將黔州燕南的軍務交給了雪帥,隻要雪帥長好他那一頭秀發, 就還是這兩州最靚的仔。

副將偷偷瞄了一眼蕭雪崖頭上的帽子, 力爭神情端正。。

兩刻鍾前, 他說:“大帥,馬車快到了。”

一刻鍾前, 他說:“大帥,馬車沒停,要出去趕緊的。”

半刻鍾前, 他說:“大帥,馬車快要過去了。”

一直沒人回答。

現在,熱汗滾滾的他忍不住道:“大帥, 馬車影子都快看不見了,您現在要追還來得及。”

蕭雪崖這才從矮坡後走了出來。深深地看了道路盡頭一眼,轉身, 上馬。

副將崩潰。

前一夜從長庭湖夷州碼頭下船, 快馬星夜兼程兩日, 今日清晨趕到這昆州城外,沒有進城就守在這驛道上, 從露水未晞守到豔陽高照,就為了看那車隊, 從走到麵前到走過麵前?

既然要送, 作為總管兩州的軍務都督, 完全可以提前過來,和今日的燕南百官一樣,在道邊送行, 還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太女說上幾句。

他倒好, 文書傳來時,說軍務繁忙, 拒絕了。

然後偷偷跑來, 躲在山坡後窺探。

副將覺得他是老了, 不懂這些年輕男女的想法,更不懂大帥的想法。

他一開始覺得大帥討厭皇太女。

後來覺得似乎也並不完全是這樣。

有時候他甚至錯覺大帥對皇太女與眾不同。

但硬要說是男女之思……大帥沒這麼傻吧?

副將站在原地滿腦子糾結, 眼看蕭雪崖已經走遠, 隻好追上去。

豔陽高照,那個雪白的頭也不回的背影, 像要融入茫茫的日光中去。

馬車上, 慕容翊忽然撩開簾子回頭看了一眼,似乎一哂, 不急不忙從袖子裏摸出一個東西。

鐵慈認出是瑰奇齋出產的煙花,特製很貴的那種,和上次立了大功的母雞下蛋一個價位。

有點好奇,不過懶得問他。

就看見慕容翊撩起簾子,將煙花對著後頭,砰地放了。

鐵慈忍不住去看,卻見煙花上天,幻化成一個和尚,應該是和尚吧,反正是簡單五官,一個大光頭,就是沒有戒疤。

本該戒疤的位置寫著四個字“四大皆空”。

鐵慈莫名其妙,搖搖頭,縮回去繼續看書。

在道路的盡頭,和她的車隊背道而行的方向,策馬奔馳的蕭雪崖忽然回首。

就看見了遠方天幕上,那個大光頭和無聲的警告:四大皆空。

副將莫名其妙地停了馬,沒看懂那個煙花的意思,隻忽然覺得身邊一言不發的大帥,似乎更加冰冷了。

像一朵被寒風吹過,花瓣都要凍成冰晶的冷梅花。

……

車隊在昆州城外百裏打尖休息,不多時,再次啟程,卻有一輛普通馬車留了下來,拐到了另外一條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