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中,趙煊逸剛剛回來,便聽說了蔣家人去找楚姒的事。
蔣繁站在一側,麵色有些緊張:"太子,蔣少夫人她也不是……"
"好了,我讓你過來不是聽你辯解的。"趙煊逸有些心煩,趙訓炎分明都已經被抓進了天牢,可是仍舊跟在王府一般悠閑自在,這幾日他甚至是聽到流言說他會被放出來,如今蔣家又出了這樣的事情來:"這段時間你都不要見蔣府的人,你那個哥哥本宮會親自處置。"
"您想如何處置?"蔣繁驚訝問道:"蔣家,可就出了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太子殿下能不能看在妾身和孩子的份上……"
趙煊逸冷漠的抬眼看她,比尋常多了幾分疏離:"本宮一直以為你是一心幫著我的。"
蔣繁聞言,忙低下頭:"可臣妾畢竟是蔣家人,太子您以前不也經常說,骨肉親情……"
"好了。"趙煊逸似乎不願意再多說,麵色冷峻的讓蔣繁不敢多說一句話:"他殺人就該償命,這是朝廷律法,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他不過一個小小太學院博士,焉能不受懲罰?"
蔣繁被他冷漠的話刺痛,眼中盈滿淚水:"說到底,太子到底是惱了蔣家人去尋楚小姐吧。"
"荒唐。"趙煊逸立馬否認,心裏卻很清楚,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這麼急著懲罰那蔣二,而且趙訓炎也快出來了,在他出來之前,這樣的把柄他自然要除掉。
"你也乏了,懷著孩子要多休息,不要多思慮,回去吧。"趙煊逸說罷,便提步離開了,蔣繁看著他的背影,又喚了一聲,可他的腳步卻分毫未曾停下。
一旁的侍女走來:"娘娘,您聽太子的吧。"
"我自然聽他的。可是我哥哥……"蔣繁縱然恨母親想要除掉她肚子裏的孩子,可那哥哥卻是嫡親的。
"蔣家夫人想來也能理解,不會怪罪您的。"
蔣繁聽罷,隻能任由淚流:"去信給蔣府吧。"說罷,低頭撫了撫肚子:"等這件事了了,再請楚姒過來吧。"蔣繁語氣哀憐,看著趙煊逸冷漠的背影,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楚府中,楚姒看完信上的內容,麵色凝重,這上麵,盡數都是慧能和尚和淨空二人這幾年所做的惡事,他怎麼知道自己要這個?他又怎麼知道他們所做的這些惡事的?
"方丈還有說什麼嗎?"楚姒問道。
雲頌伊搖搖頭:"沒有,他隻托我把這個給你,說你看了就明白。"
楚姒反複看了幾遍,難道是他想讓自己替天行道?楚姒笑著搖搖頭,那個老和尚,肯定不會讓自己殺人的,可是為什麼他會有這個信息,又要自己做什麼呢?
楚姒想不通,幹脆不想,將信紙放在一邊,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經不早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雲頌伊哈哈笑起來:"你怎麼還要趕我走了。"
"再不回去你外祖父該擔心了。"楚姒道。
雲頌伊撇撇嘴:"你那表哥還在山上呢,我不想回去,可是嚴府我也不想去。現在那雲頌月在那兒,成天的討好我兩個伯娘和哥哥姐姐,我看著尷尬。"
楚姒瞅著她,輕笑:"那我收拾出一個廂房給你……"
"好,我正有此意。"雲頌伊笑開。
楚姒無奈笑著搖頭,讓人把她打包送到了馬車上。
楚府門口,一身杏色長裙的大姑娘滿眼是淚:"姒兒姐姐,我真的不想走……"
楚姒莞爾:"若是實在不想嫁,那就跟你外祖父說清楚,如果不說,就好好準備嫁人,不若是不情不願的嫁過去,不僅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李瀟。"
雲頌伊頓住,愣愣的看著楚姒:"真的嗎?"
"你回去好好想想便明白了。"楚姒說罷,往她身後看了看:"鄭雲呢?"
一提鄭雲運送就來氣:"我管他在哪兒,死了也不關我的事!"說罷,意識到自己不該衝楚姒發脾氣,歉意的看著她道:"姒兒姐姐,對不起……"
"好了,我不會怪你,但是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做什麼事都要想清楚後果,莽撞的後果可是很大的。"楚姒笑道,方興未艾的少女,心中對於未來、對於感情對於家庭的那些期許和懵懂,她很清楚,也理解。
雲頌伊沉沉呼了口氣,把淚水憋回去了些,這才轉頭上了馬車。
待馬車離開,車簾放下,她才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綠芽跟在一側看著。未免有些心疼:"小姐,伊兒小姐不會有事吧。"
"你倒是擔心了,若是她真去了李府,你們相處一定會很愉快的。"楚姒笑道,綠芽頓時羞紅了臉:"奴婢可不敢跟伊兒小姐爭什麼。"
楚姒瞧著她這般,輕笑,寒風吹來,止不住咳了兩聲,正準備轉身離開,一輛馬車卻在府門前停下,扔下一個用麻布帶子裝著的人,便又快速離開了。
綠芽驚呼一聲,府裏的侍衛立刻趕了過來。
楚姒眉頭緊鎖,抬頭再看那馬車,馬車卻已經走遠了,看不出什麼細節來。
侍衛上前踢了踢那麻布袋,麻袋裏發出女子的聲音,綠芽聽出來是誰,忙上前解開了。待看到裏麵被綁住手腳又堵住了嘴的女子,忙朝著侍衛道:"快、快解開!"
楚姒也走了過來,看著狼狽的綠檀,驚愕道:"你被仇家抓去了?"
綠檀沒想到楚姒會這樣問,卻點了點頭:"被老冤家抓走了,是逍遙王的人救了我。"
"你怎麼知道是逍遙王的人救了你。"綠芽不解,綠檀則是在麻布袋子裏摸了摸,半晌,摸出塊令牌來:"逍遙王府的。"
"抓你的真的是你的仇家?"楚姒淡淡看著她。
綠檀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一旁的侍衛給她解開了綁在腳上的繩子,她便吃疼的揉著腳踝:"這些個王八蛋,綁的也忒緊了,疼死我了。"
楚姒看著她,她武功不低,林傅在的那段時間又教了她不少,她隻吩咐綠檀在楚秉鬆的院子裏監聽,她沒有道理會被根本還不知道她行蹤的仇家悄無聲息的抓走,而且即是被仇家抓走的話,身上卻沒有任何多餘的傷痕,想來她跟所謂的"仇家"應該存在另一種關係。處於趙訓炎救了她,應該隻是碰巧。
看著綠檀遮遮掩掩的樣子,楚姒並未再多問:"既然沒事了,就回去好生歇著吧。"
"是。"見楚姒不多問,綠檀也是鬆了口氣。
"對了,小姐讓你翻譯的東西,你譯好了嗎?回去給小姐看看吧。"
"還沒呢,還差點。"綠檀忙道。
楚姒走在前頭聽著,神色淡淡。
入夜,楚府都陷入了靜謐,楚姒卻打算出去轉轉了。
南城同福巷七十二號門口,大門緊閉,裏頭卻傳來了一陣肉湯的香味。
綠芽上前敲了門,裏麵的動靜頓時沒了,有人小心走到門邊:"哪位啊?"
"姑娘尋你們有事,一會兒去城西新巷子口等著傳喚。"綠芽交代完,便轉頭乘了馬車離開了。
那裏頭無人怔了怔,忙穿戴好,齊齊往新巷子去了。
楚姒這會兒正在一處小宅子裏,玉娘跟在紅姨身後,半分不肯離開。
"小姐怎麼這時候來了。"紅姨一邊泡了茶一邊笑道。
楚姒輕笑:"就是過來看看玉娘,這孩子命苦,還要勞煩您多照看一段時間了。"
"放心吧。"紅姨滿口應著,將泡好的茶端給楚姒:"嚐嚐吧,這是白茶。"
楚姒接過:"城裏的流民少了多少了?"
"少了近七成了,如今天氣慢慢暖和了,雪水一劃開,正是要播種莊稼的時候,還能返鄉的也都返鄉了,沒有鄉可返的,太子也有了安置,剩下的這些是等著安置的,到了四月初,也就都走了。"紅姨笑道。
楚姒淡淡品了口茶,笑道:"這茶味道不錯。"
"可不是,我正打算讓人再從老家運些過來,看能不能在京城做些小買賣呢。"紅姨笑道。
玉娘跟在後頭,拉著她的衣袖:"紅姨一定能做好買賣的。"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紅姨笑開,楚姒也露出了笑意,此時綠芽也從外頭走了進來:"小姐,吩咐好了。"
"嗯。"楚姒微微頷首,起了身道:"等流民的事情一過,我會再讓人送些銀錢過來,之前那處小宅子也送與你了,你們就好好過日子吧。"
紅姨笑著頷首:"小姐放心吧,往後若是還有什麼事,也可以來尋我。"
楚姒笑著頷首,看了看玉娘:"玉娘暫時跟著紅姨,可好?"
"害我娘親的人,除了淨空和尚,是不是還有別人?"玉娘小眼睛泛紅,楚姒輕笑:"沒了,就隻有淨空,現在她已經死了。"
玉娘垂下眼簾不再說話,紅姨忙笑道:"放心吧,小孩子,這些事過些時候也就淡忘了。"
楚姒輕輕歎了口氣:"但願吧。"說罷,便帶著綠芽離開了。
如今紅姨是知道她身份的,而且她也是綠檀找來的人,所以她並未調查過她們,但左思右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所以寧願不用,也不能壞了事。
從這裏離開,到了約定的新巷子,老遠楚姒就看到了正縮著脖子蹲在牆角等著的幾個人,綠芽瞧見了直笑:"這幾個人如今看著,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像山匪。"
楚姒淺笑,不多時馬車便停下了。
楚姒下了馬車,不等他們說話,楚姒便道:"你們老大還是他嗎?"楚姒指著一人道。
五人愣了愣,點點頭,楚姒這才笑道:"很好,從今天開始,你們的真名不要再跟人說,我也會重新給你們一個身份,從今日開始,你們不得在跟人說自己曾經的事,一經發現,永不再用,明白了嗎?"
幾人怔了怔,忙點了頭:"那姑娘,我們的身份……"
綠芽拿出幾份賣身契來,這都是原來老夫人拿來的,隻不過裏麵不少都是已經失效的,唬唬人也還好,左右不會真的有人來查。
"徐桂……"綠芽一一給人發了,不過他們幾人大多不識字,也就記住了綠芽給他們時念的名字。
"我叫徐桂?"
"沒錯。"楚姒道:"往後你就是徐桂,京城人士,以前老父親是給人做仆人的。"楚姒道:"這段時間京城在清查流民,你們不要暴露了身份也不要被清理走了,知道嗎?"往後需要他們在大街上晃悠,難免被當做流民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