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媽媽才要轉身離開,卻見小道上多了個人影。
"四小姐,怎麼是您,您不是跟三小姐一道出府去了嗎?"
楚黛兒麵帶微笑,款款而來:"江媽媽這般驚訝做什麼,我原是出去了,覺得身子不適。便又折回來了。"
瞧著她臉上的溫和笑意,江媽媽並沒有防備,即便知道她心思毒辣,但自己與她無冤無仇……
"哎呀。"正當江媽媽想著呢,楚黛兒卻似忽然扭了腳:"江媽媽,快扶我一下。"楚黛兒語氣柔弱,似乎真的很疼。
江媽媽見此,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連忙上前將她扶起,可不等張嘴說話,腹部被利器刺穿,一股劇烈的疼痛傳來。
"四小姐,為什麼……"江媽媽無力的看著楚黛兒,楚黛兒隻是淺淺笑著又將匕首猛地一下拔了出來,看著江媽媽絕望的倒在一旁的灌木叢裏,楚黛兒這才蹲下,用她身上的布巾將匕首擦幹淨,悠悠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回去跟楚姒說什麼嗎?"
"四小姐……"
"我本不打算殺你的,畢竟祖母麵前你也幫我說過不少好話,可是江媽媽。你要怪就怪你多嘴,七姨娘死了那麼久了,你還要去說什麼呢?"楚黛兒莞爾。
"你不是七姨娘的……"
"說吧說吧,反正不會有人知道了。"楚黛兒截斷她的話,方才還維持的溫和卻因為這一下而變得陰冷起來,似乎很是介意:"你們這些長舌婦,活該下地獄!"楚黛兒說完,不死心的又在江媽媽的脖子上劃了一刀,看她徹底斷了氣,這才冷漠的站起了身,轉頭離開,似乎從不曾來過這個地方。
此時的如意苑中,氣氛依舊陰沉。
二十八個和尚都在如意苑中誦念往生咒,麵前對方的,則是楊佩的衣冠塚,好讓她安息。
不同的咒語輪番念著,念了整整一夜,直到如今天色將明才稍稍停息了下來休息。
如意苑的丫鬟婆子早就被楚秉鬆提前調走了,理由是不打擾大師們做法。所以楊寶兒進來的很輕鬆,直接就穿過這些和尚們,進入了秦雪的房間。
秦雪早已經不認得她了,見得有人來,才疲憊道:"拿水來。"
楊寶兒默不作聲,倒了一杯茶緩緩端來,當著秦雪的麵在茶水裏下了迷藥。
秦雪怔住:"你在做什麼!"
楊寶兒輕笑:"給你一些讓你一會兒不那麼痛苦的東西。"
"你在說什麼……"
"說什麼?"楊寶兒嘿嘿笑起來:"當初你們不也是這般對付楊佩的嗎,仁慈的沒有讓她親眼看著自己被砍斷四肢。"
秦雪一聽,嚇得渾身僵住:"你……你是誰,你什麼意思,救命,救命--!"
秦雪並沒有喊兩聲,楊寶兒吧便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意圖將迷藥都灌進去,可秦雪這會兒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抬手便將那藥打翻在地,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楊寶兒狠狠的一巴掌:"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就成全你,讓你親眼看著自己受刑!"說罷,扯過一旁的碎布,抓著秦雪的下頜,直接將布塞了進去。見她還在掙紮,又順手拿過一旁的花瓶,狠狠的砸在了她腦袋上。
楊寶兒似乎殺紅了眼,猙獰的看著秦雪:"要不是你們,我會被楚秉鬆關在地下室幾十年嗎?你們這些吃人肉吸人血的畜生!"楊寶兒極力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狂躁的抽打著秦雪,直到秦雪被打得奄奄一息沒了反應,這才拿了早就備好的繩子,將她的手腳分別綁在了床的四個角上。
秦雪想到她接下來的動作,目眥欲裂,可看著她的尖刀落下,便知道無可挽回。
劇烈的疼痛讓她幾度暈死過去,可暈過去的腦海裏,全是楊佩死前的慘狀。她心裏大喊對不起,可是楊佩已經被她折磨死了,不可能再複活。
綠檀看得心驚肉跳,幾次差點嘔吐出來,看著楊寶兒已經完成任務,準備換衣服離開,她這才從屋簷飛身而下。從正門匆匆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喊道:"哎呀,李大人也真是粗心,早上才來了一趟,竟落了東西在大夫人這兒……"她一邊說一邊急匆匆往房間裏麵走,可才推開房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
外麵的人聽到一聲尖叫,方才進去的少女便滿麵煞白的跑了出來:"惡鬼,惡鬼在裏麵!"
那為首的方丈一聽,連忙帶著自己的弟子走了進去,才進去便看到了被血染紅了衣裳、麵色白的不正常的楊寶兒。
"惡鬼、惡鬼!"那方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大喝一聲,他手下會武的弟子迅速將楊寶兒圍了起來。
楊寶兒想起之前聽到的聲音,知道自己是被算計了,大笑一聲:"死就死,誰怕誰,你們轉告楚秉鬆,他心裏的惡鬼,這輩子都除不了了!"她獰笑一陣,抬起手裏的血淋淋的刀,直接抹了自己的脖子。
惡鬼,自殺,人彘,血光……
這樣的詞彙一下子傳開,楚府有惡鬼屠府的傳言一下次便傳來了,卻也有好事者,將之前秦雪被休回家,後又有太醫診斷出被人下了藥,再後來秦雪又大聲囔囔楚秉鬆殺了前妻和生母的事兒串聯起來,一個大陰謀論瞬間就冒出來了。當然,也有人覺得真的是惡鬼作祟,畢竟那有名的淨空和尚在算過那一卦以後便暴斃而亡,而楚府在請了和尚們來誦經念佛以後,便有所謂的"惡鬼"出現,還以殘忍的手法殺了人。
但是不管怎麼樣,楚府和楚秉鬆一下子成為了大家夥議論的熱點,也成了大家夥避之不及的忌諱,似乎一提楚秉鬆,就觸了眉頭。
楚秉鬆似乎也被駭到了,跌跌撞撞的就從朝堂趕了回來。但是他現在還沉浸在解決了秦雪這個大麻煩的喜悅裏。根本沒有功夫去想其他的,秦雪死了,他的秘密就可以永遠的隱藏了。
回到楚府後,府裏的下人們似乎都嚇壞了,跟楚府簽的不是死契的便自己掏腰包交了大量的罰金跑了,至於那些家生子們,膽子大些的也都去煙雪的院子裏跪著,求她給一條活路,特別是原來在如意苑伺候的。
楚秉鬆回來的時候,秦雪還沒死,還有氣兒。
管家道:"老爺,大夫人那兒,您看怎麼辦?沒人敢去伺候。"那管家道。
楚秉鬆聞言,想了想:"那就讓蓁蓁去伺候她親娘吧,你再去安排一下,再去多請一些大師回來做法消災。"他現在渾身舒坦,昨晚淨空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可以讓楊佩離開,如今他再給她多安排些大師誦經超度,這件事一定可以解決,往後去,楚府一定又會變得跟以前一樣一帆風順的。
他這裏想得好,楚姒卻並沒打算放過他。
綠檀回來的時候,臉都吐綠了,楚姒淡淡看著,想著前世的自己,嘴邊竟浮現了些許薄涼的笑意。
"累了,就下去歇著吧。"楚姒道。
綠檀搬了小杌子在火盆旁坐下,搖搖頭:"小姐,江媽媽回來了嗎?"
楚姒麵色微微一頓:"未曾,怎麼了?"
綠檀覺得有些奇怪,將之前遇到江媽媽的事兒說了,這才道:"她好似有不少秘密要跟小姐說似的。"
"嗯,她上午才說要回榮華院拿些證據呢,卻遲遲沒見過來。"綠芽道。
楚姒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起了身:"你之前是在哪裏瞧見她的?"
"在榮華院跟如意苑的交叉路口。"綠檀道。
她話音才落下,楚姒便帶著人匆匆出去了,綠檀覺得奇怪,也跟著跑了出去,可是等找到江媽媽的時候。江媽媽的屍體都已經冷了。
"怎麼會!"綠芽捂著嘴哭出聲來,綠檀也驚訝的忙四處看著:"不會啊,我之前還得叮囑她趕緊回逐錦閣呢。"
楚姒長長歎了口氣:"應該就是在你離開以後被害的。"楚姒看著江媽媽身上的血跡和死不瞑目的眼睛,蹲下身,抬手將她的眼睛合上:"你走的時候,可察覺到這周圍還有人?"
"有一道氣息,但是我沒多看。"綠檀後悔不跌,可是已經無法挽回了。
楚姒準備起身,卻看到江媽媽手裏死死拽著的一個荷包,楚姒將荷包抽出來,裏麵竟是一封奇怪符號的信。
"這是南疆的文字。"綠檀一眼瞥見,下意識道。
楚姒的手微微一動,綠芽則是奇怪道:"你怎麼會知道是南疆的……"
綠檀回過神來,忙道:"我行走江湖,自然見過這些。"
楚姒並沒有多問,隻是將信收了起來:"這件事暫時不要讓白雪知道。"白雪若是知道了,隻怕也沒了活下去的心思。
"是。"
楚姒眼睛有些澀,稍稍偏過頭去:"把江媽媽好好葬了吧,跟她的侄女兒葬在一處。"說罷,這才轉頭離開。
綠檀想起楚姒方才手裏的信。又看了看死去的江媽媽,眉頭緊緊縮在一起,轉頭離開。
楚姒回到逐錦閣,本打算讓人去翻譯信上的文字,綠檀卻道:"小姐,我來給你翻吧,我認識。"
"你不是隻在江湖上見過嗎?"綠芽一邊替楚姒解下披風一邊道。
綠檀嘿嘿笑著:"我曾經學過一些,所以認得,放心吧,這信上的字看起來都很簡單,我一定會。"
綠芽還要再說什麼,楚姒卻笑道:"好,那你可要一字不差的給我翻譯出來,錯了一個字,我可都不原諒你。"
綠檀麵色緊了緊,忙點點頭,賊兮兮的笑道:"放心吧,等我翻出來了,您可得給我準備三天量的糕點!"
"好。"
楚姒看著綠檀拿著信進去了,笑容這才稍稍落下了一些。她沒告訴綠檀的是,這南疆的文字她也認識幾個,雖然不多,但是也能大概拚出信中的意思了,這次,她隻是想試探。
小福兒從外頭進來,揉了揉自己凍僵的耳朵,忙道:"小姐,嚴府出事了。"
楚姒心裏咯噔一下:"因為施粥的事?"
"嗯。"小福兒點點頭:"雲府帶人到嚴府門前的粥棚領粥,這幾日都被人指指點點的,說嚴府不顧親家情義,看著雲府流落到這地步,直到了今日,雲家的庶出大小姐喝了嚴府的粥,竟中了毒,如今雲府的人把那雲頌月小姐抬到了嚴府門口,正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