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顛簸讓眾人本就淺眠,喜兒這麼一鬧,大家便醒了過來。
“不、不好了!”喜兒一路跑進院子裏,邊跑邊重重喘著粗氣。
“發生了什麼事?”安豫王皺眉問道。
“我……我剛才看到……看到……”喜兒半蹲著身子氣喘籲籲,半天都未從嘴裏擠出一句完整的話。
“到底看見了什麼?”被吵醒的人不耐煩地問道。
用力呼出幾口氣,喜兒猛地抬起頭,目光直視著龍祁鈺:“我剛才在外麵看見城門口貼了皇榜,上麵說……”
說到這裏,他突然噤聲,猶豫著看著龍祁鈺。
被他吊足了胃口的眾人更加不耐煩,疾聲打斷他:“你倒是快說啊!”
心中咯噔一跳,那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龍祁鈺臉上卻是無波無瀾,衝著喜兒點點頭,示意他快說下去。
得到龍祁鈺的首肯,喜兒眼睛一閉,心一橫直接吼出後半句話:“我剛才在外麵看見今日頒布的皇榜,上麵說有人在咱們王府裏找到了龍袍,說咱們王爺早已有謀反之心,因此皇上下令對王府抄家,並且下令對咱們殺無赦!”
“龍袍?”不等龍祁鈺開口,安豫王凜神問道:“你可知那找出龍袍的人是誰?”
喜兒囁嚅著唇,牙關緊咬不肯鬆口,最後見龍祁鈺的目光也轉移到他身上,才終於說出口:“是……沈容和。”
最後三個字猶如平地驚雷,轟地一聲在龍祁鈺耳邊炸響。
“沈容和?”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龍祁鈺眼中盡是不敢置信,踉蹌著倒退兩步。
“看來他這一招栽贓陷害的棋……走得真是絕!”末了,安豫王嗤笑一聲:“當年太子被誅殺,沈清和立即倒戈三皇子,看來如今他這兒子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龍祁鈺呆呆地看向他,滿心驚悸,耳邊隻有眉兒那句話不斷回響。
他出賣、背叛他,最後還非要將他徹底逼入死路才甘心嗎?
“沈容和!”低低喚出這個名字,攥緊的拳頭隱隱顫抖著,龍祁鈺狠狠一拳打在石壁上,骨節處的皮肉登時綻開,殷紅的血不斷沁出。
“世子你這是做什麼?”一旁的喜兒慌忙上前,阻止他繼續下去。
安豫王斂眸看著他,沒有作聲。
“他當真如此決絕,竟這般狠!”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人眸光略帶嘲弄譏諷的模樣,龍祁鈺愴然一笑,拒絕了喜兒他們要給他包紮傷口,跌跌撞撞的轉身回去房間。
“世子……”
喜兒正要跟上去,卻見安豫王搖搖頭:“讓他好好靜一靜吧。”說罷負手離開,留下一院子的人各自麵麵相覷,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日,皇上發布懸賞令,下令全國各地官員和百姓對安豫王及龍祁鈺殺無赦。
龍祁鈺在書房裏站了整整一夜,看著外麵的院子裏庭花紛紛落落撒了滿地,大風席卷而過,便隻剩下一地殘紅。
百無聊賴地趴在窗下,喜兒暗暗咒罵著什麼,邊罵邊說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喜兒說,向皇上告密他是前朝太子明潤之子的人是沈容和。
喜兒說,向皇上進言安豫王府私藏龍袍乃是密謀謀朝篡位的是沈容和。
喜兒說,向皇上請命將安豫王府抄家的人還是沈容和……
聽著他的話,龍祁鈺一動也未動,眼底宛如一潭毫無漣漪的死水,毫無波瀾。
他為他在水榭裏兩次點亮無數的紅燈籠,隻因為他曾經無意中說過,若是紅色燈籠掛滿水榭,必定美得宛如粲然綻放十裏紅蓮。
第一次,他將賜婚的事情推到他身上,讓他氣得甚至來不及讓他看清楚。
第二次,他終於見到他眼中波光瀲灩的動容,他以為終究打動了他……
卻不想原來從頭到尾,他都是在算計著他,步步為營,招招為棋,甚至連他的感情也早就一並算在內……
沈容和,你果真是狠!
無力的閉了閉眼,龍祁鈺再次睜開雙眼時,眸子深處的受傷已經悉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勢在必得的堅決。
你要榮華富貴,非要逼我走投無路,我便奪了這榮華天下;
你要江山如畫,不惜以情為蠱,以愛為引,我便如你所願謀得這如畫江山;
你既狠心要將我趕盡殺絕,我便等著你來取我的命……
沈容和,此生我龍祁鈺定與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