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薑蘭(1 / 2)

風拂雲,遮不住炎炎烈日。車站前,躁動的人群,熙熙攘攘穿梭不息。

我仰望著車站頂端牆壁上懸掛的鍾表,指針不偏不離,十二點整。距離發車還有兩小時。

穿過人群,跨進候車大廳的入口,急躁地將背包褪在安檢帶上,大步流星走到另一端拎起,背上。沉甸甸的背包,沉甸甸的夢。兩手別著背帶,孩童般邁開了步子,麵溢笑容。

兩小時的漫長等待,艱辛掙紮。

幾個身著綠裝的兵,圍住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他們逗孩子開心,孩子睜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他們。歡笑聲,咿呀學語聲,相伴而存。我移開視線,輕歎一息,給林曉楓發了條短信:6點,車站見。滿腦都是林曉楓的模樣,我,陷入了苦思:倘若不把這孩子打掉,我現在,會在哪裏?林曉楓,還會見我嗎?

不知不覺中,自檢票口排開了長隊。我隨著人流湧入月台,踏上了回家的路。

耳邊,貫徹著雜鬧而有規律的轟鳴聲。倘若突然停下來,多少還有些不適。

時而與另一條火車奔著兩個相反的方向擦肩而過,沒有交集,沒有顧慮。隻有如驚天轟雷般的巨響。

好像要震碎一切美夢。

閉目沉浸,陣陣轟鳴聲繪出,雷陣雨之前響徹雲霄的雷鳴,撕裂天際的閃電。令人坐立不安,誠惶誠恐。生怕一個不留神便弄丟了自己百般嗬護的平和氣氛。

火車疾馳的聲音歇斯底裏,延綿不絕,好像站在窗前看這下了一整夜依然沒有絲毫停息的雨,濕透了自己苦苦等待的心,那是種望眼欲穿的淒涼。

獨自一人坐著回家的火車,望著窗外閃動的欄杆,漸漸溢出視線的矮山,浮誇的車廂的影子,全都無心以對。

躊躇的下了火車,走出車站。站在車站門口正眼望去,他開心地衝我招手,我禮貌的微笑著走過去。這個我曾經最熟悉的男人,如今再次與他相見,還不免生疏。

他用那依然有磁性的嗓音溫柔的對我說:“怎麼樣,最近過得還好嗎?”

我慶幸,我還可以獲得他的問候,哪怕隻是出於禮節,我本以為,他今天不會來了,我本以為我會在他的記憶裏被抹殺的幹幹淨淨。

“我還好,我們走吧”,我的回答平靜卻出於無奈,微笑著,卻困惑於多說一句就會讓我變得一文不值,困惑於從現在開始就要重拾舊情。現在,我是微笑著的美人魚,可誰能洞察出我眼神的流離和眼角那滴幹涸的眼淚。

“好,上車吧”,他替我摘下背包,為我開門,這可能就是我需要接受的平平淡淡卻安穩的幸福吧,待我坐好,他關上車門,一溜煙的繞到另一側的駕駛位。

他扭頭衝我微笑,我給予回應。他滿意地轉動了方向盤,車子發動了。

可我認為,微笑象征著友好,示意友好正是因為想要消除隔膜。看來,我們已不再是親密無間的那對情侶了。不過現在我能坐在他身旁,欣賞著他精致、認真的側臉,還不是最壞的結果。我會努力對他好,我會一步步的和他親近,因為他愛我勝過我愛他,我像是為這個我的過錯而贖罪。

到了他家,一進門的客廳還是那麼空曠,除了一盆花和彌漫的香氣,什麼都沒有。他引我上了二樓推開了正對樓梯的門,這間是我以前的屋子,也是我今後的屋子。我環視著這間隻有十平方米的臥室,感歎其絲毫未動的“奇跡”。窄小的單人床還是緊緊卡著牆角,靠著牆麵,正好可以容下我一米七二,勻稱有致的身材。床頭擺著一顆水晶蘋果,我們的定情信物。窗台上立著一尊雕像,斷臂維納斯,他送我的生日禮物,他說隻有這犧牲了雙臂換來的美貌才及得我的一星半點。床尾便是衣櫃,棕色,深嵌著樹紋,典雅芬芳。剩下將近一半空間的中間,是我的書桌。

他見我霎那間便沉浸於懷舊的打量,自豪的說道:“看,還是以前那樣,我一直保持著,你的房間,永遠是你的。”

我們開心的笑了。這種氣氛正適合相視而笑。我開心於在我愛他時,它可以比我愛他還愛我,在我不愛他時,他比任何人都愛我。現在,他自豪的將這種永恒不變的對我的愛展現在我麵前,我感到很幸福。

“去接你的時候我給你燒好水了,你洗完澡就早些睡吧,今天坐那麼久的車,挺累的”,他撫摸著我的頭發,溫柔卻生疏。

“嗯”,我衝他甜甜的笑,以至於他看著我發了半天的呆,看到這迷死人的笑容,有幾個男人會不動心。

我們都強作從前的那般親密,雖然顯得有些做作,可畢竟感情是培養出來的,我相信我們還會像從前那樣,手牽著手,麵朝大海,感受著漸亮的天際將海水倒映的通澈晶瑩的力量,徐徐旭日,染紅了空氣,蒸騰著海風,將相擁的我們包裹,結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