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鐸心不在焉地看著大奎和邱文明把酒喝下去,說:“把話說明白,到底咋回事?”
大奎把一個水煮大蝦塞進嘴裏說:“別著急,你吃點東西,咱慢慢說。”
金鐸說:“不是我急,是太欺負人了,憑啥呀?”
大奎咽了大蝦,喝了一口酒,哈著酒氣說:“好酒!……不是說了嘛,都是因為玉珠。”
金鐸:“玉珠?……玉珠咋的?跟他什麼關係。”
大奎:“沒關係?”
金鐸:“沒關係,為啥?”
大奎又抓起一個豬手,啃了一口,含糊地說:“他想跟玉珠有關係,玉珠跟他沒關係,你今天跟玉珠有了關係,他就跟你有了關係,你就挨打了。”
大奎的話像是繞口令,金鐸聽了一頭霧水,發急道:“什麼呀?二哥,你能不能說句人話。”
邱文明看著金鐸急頭白臉的樣子嗬嗬直笑,正要說什麼,大奎擺擺手說:“你急啥呀?我這嘴不是沒得空嘛。是這麼回事兒,唐英傑追玉珠,玉珠不搭茬,他不死心,不讓任何男人接近玉珠,誰接近誰倒黴,我說明白了沒?”
金鐸一臉茫然,遲疑道:“什麼?……這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有這事兒?聽著怎麼好像舊社會呢……二哥,編瞎話兒也沒這麼編的呀。”
大奎瞪大了眼睛爭辯道:“文明,你說,我是不是編瞎話兒。”
邱文明鄭重地說:“金鐸,大奎不是編瞎話兒,是真的。”
金鐸:“沒人管嗎?警察呢?法院呢?”
邱文明說:“公安局長姓苟,社會上傳說他就是唐英傑的‘狗’,是唐英傑幫忙才當的公安局長,‘狗敢不聽主子的嗎?”
金鐸說:“就沒人跟他叫號,任他為所欲為?咱順安沒爺們兒了?”
大奎:“有,咋沒有呢?你受點皮肉之苦,這不算什麼,他們都比你慘。呂成剛跟他鬥,弄得家破人亡;有一個警察跟玉珠談戀愛,讓黑熊打斷了腿。文明,你說,我是不是扒瞎。”
邱文明說:“金鐸,大奎說的都是真事兒。你今天挨揍就是因為玉珠,誰跟玉珠接近,唐英傑就收拾誰。咱順安人都知道,沒人也接近玉珠,就你不知道,吃這麼個虧。”
金鐸問:“你說的呂成剛是咱們同學吧?”
大奎說:“是,那不是把於成龍廢了,勞教了幾年,出來不到二年,又出事了。”
邱文明說:“當年跟於成龍也是因為玉珠。”
大奎幹了一杯酒,歎氣說:“唉!――這個玉珠,因為她惹出多少事兒來。”
邱文明說:“說良心話,這事兒怨不著玉珠,整個一個自作多情。”
金鐸怔住了,眼珠兒直直地看著一桌子美味佳肴,一點食欲都沒了。
大奎嘴裏嚼著雞肉,含含糊糊地說:“其實婚禮上我告訴過你,別打玉珠的主意,你沒聽懂我的意思。這事也怨我,沒說明白,也不是我沒說明白,那環境,也不是說事兒的地兒。”
金鐸喝了口礦泉水,潤了潤嗓子說:“別扯蛋了,我打玉珠什麼主意了。大家散了,正好順路走走,這就叫打主意。”
大奎和邱文明都笑了,這個問題說不清楚,知道爭論下去沒意義,不跟他爭論。
邱文明把話題差開,說:“我說你在外邊好好混,別回來,你是不知道啊!咱這兒現在不好混,整個經濟就那麼幾個大老板控製著,人家要麼有背景,要麼有錢有勢,小老百姓作個小賣買,賺個三瓜倆棗,得看人家的臉色,人家吃肉,咱啃骨頭上的肉絲兒絲兒。”
大奎說:“文明你也別說的那麼慘,你混的不錯了。比我強百倍。”
邱文明說:“你算了吧,你不知道我吃的苦,受的累,起早貪黑,掙點兒小錢,都不容易啊!”
大奎說:“這是句實話,都不容易。”
邱文明對金鐸說:“我跟這姓唐的有仇,血海深仇。”邱文明拍拍那條瘸腿,恨恨地說:“這條腿,是他幹的。”
金鐸對邱文明說:“咋回事兒。”
邱文明放下筷子,點了支煙,深吸一口,吐出煙霧,想了想,皺著眉說:“高中畢業,你們上大學的上大學了,招工的招工了,我啥也沒整上,在家閑得慌。”
大奎說:“自來水維修隊招工時你怎麼不來呐,你要是來咱倆就一個單位了。”
邱文明說:“聽著信兒想來,後來一尋思算了吧。我這人散漫慣了,讓人管著不舒服。再說,你們維修隊的活兒不輕,天天挖溝,又髒又累,我受不了。”
金鐸對大奎說:“二哥,你別打岔,讓文明說他的腿。”
邱文明嗬嗬一笑說:“剛才不是說到我在家閑著嘛。哥們兒幾個合計,托人批了個沙場。哎!――你甭說,這玩兒意兒還真賺錢,那沙子是天然的,裝到車上就是錢,能不賺錢嗎?哥們兒幾個吃喝不愁。他媽的,好景不長,有一天黑熊請客,今天打你的三個人,最胖的那個就是黑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