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絕望了,你想逃離這一切。
但農奴畢竟不是自由人。如果你希望長時間離開莊園,你必須為那樣做的許可支付費用;未經允許,你就會成為逃犯。
你沒有法律手段在法庭上對抗這些束縛你的條款,因為法律是自由人的法律。
於是你在日複一日的痛苦和猶豫過後,也隻能繼續默默忍受。
你的人生似乎永遠被限製在了這片領地上。領主就是你的天,管家和監工就是天使,是你無法違抗的偉大存在。
你跑不了,但你還是在本能地向往遠方。
你聽那些替領主家跑船歸來的水手,講了許多外麵世界的故事。
比如說人人向往的文明與進步之城,皮爾特沃夫;
比如說騎士老爺口中,最為暴虐邪惡的諾克薩斯帝國。
水手們說,諾克薩斯的農奴雖然日子過得比德瑪西亞的同行還要苦,但他們卻可以逃跑。
因為諾克薩斯的農奴跑進城市裏之後,有工廠可以接納他們。
一般領主老爺的監工打手,也追不到城裏來。而就算他們追來了,工廠主為了保住自己的勞動力,也不會允許這些鄉下人在城裏做得太過。
但德瑪西亞的農奴就不一樣。
德瑪西亞的工業化率幾乎為零。
你知道自己即便跑了,進了城裏,城裏也沒有任何工作崗位留給你們。
你隻能因為沒有合法身份而成為乞丐,要不被黑幫綁架賣進窯子,要不被城衛趕出來,流落荒野,或者主動讓領主抓回去,挨上幾頓鞭子。
而且,諾克薩斯作為一個擴張性的軍事帝國,他們的農奴還可以依靠從軍來改變命運。
這條路雖然很危險,但至少也是條路。
但是在德瑪西亞,隻有自由人有資格從軍。你作為農奴,除非天賦異稟讓騎士老爺選中當了扈從,否則你連上戰場的機會都沒有,更沒可能依靠搏命來賭一把人生運數。
於是,故事聽得越多,你反而越絕望了。
你決定就這樣勉強活著,就像一手養大你的父親一樣。
或許你也能有個孩子,如果這孩子長大後能有出息,說不定就能讓你家擺脫作為農奴的命運。
可你的漫長人生還沒正式開始,你父親就似乎已經活夠了。
他的身體早就在無休止的勞動和苦痛中被徹底掏空。
你記得你小時候,他還有一身還算紮實的腱子肉。雖然瘦,但還有勁頭。
可這也就十來年的功夫,你父親就變成了一個骨瘦如柴的人形骷髏。
鎮上光照者教團的牧師,好心地給他施了藥,還送了你家不少補身體的食物。
你很感激,但這位好心人的幫助並不能起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
牧師為你父親做了最後的禱告,但這禱告也沒什麼用。因為光照者教團的女神,那位傳說中的正義天使,已經有好幾百年沒有降臨德瑪西亞了。
你很清楚,牧師隻是在憐憫一個將死之人罷了。
終於,在人生的最後時刻,難得放縱地連吃了兩顆雞蛋之後,你父親還是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父親,這下你總算不用給領主老爺交稅了。”
在你父親那簡陋的葬禮上,你突然這樣荒誕地想著。
或許一個人隻有死了,才能擺脫這種連呼吸都要給領主老爺交錢的絕望命運吧?
這時領主老爺的管家找上門來了。
管家告訴你,你父親是領主老爺的財產——一旦他死亡,作為死亡的責任,他便對其領主欠下了他最好的牲畜。
所以他要牽走你家的老公牛。
哦,對了,你父親埋的這塊地,也是領主家的。
你父親用的薄木棺材,是不是砍了領主家的木頭?
所以,是現金、還是記賬,還是拿蔬菜和土豆抵數?
拉克絲、娑娜:“......”
兩位優雅的貴族淑女,都像這份人生記憶的主人公一樣,喊出了一個農奴唯一能喊出的口號:
“我艸N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