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其實軍中供給的麵包也沒有比這個好多少,吃起來都跟木頭差不多,想要好下咽一點隻能扔進菜湯裏泡開吃。”
安寧回憶著屬於別人的從軍記憶,然後規勸道:“您還是吃一點吧,肚子裏沒有東西的話,就沒有力氣走路,萬一被普魯士人追上了,您就隻能老老實實當俘虜了。”
其實安寧覺得貴族去當一下俘虜也沒什麼,畢竟是貴族,普魯士方麵抓過去也會善待,頂多就跟奧爾良公爵要一筆贖金罷了。
然而克羅茨搖頭:“我不能當俘虜,會讓俱樂部裏的大家瞧不起我的!”
“俱樂部?”安寧不由得皺眉,這是一個皮匠的兒子安迪·弗羅斯特十分陌生的詞彙。
畢竟安迪·弗羅斯特隻有小時候去教會主日學校學到的那點知識,撐死隻能認全自家訂單上的那點文字。俱樂部這種高深的詞彙,和皮匠家的大老粗一點瓜葛都沒有。
但是現在的安寧不一樣,他不但知道俱樂部這個詞,還知道這是最近法國流行起的東西。
隨著啟蒙思想在法國的傳播,現在法國處於一個百家爭鳴的狀態,新興的知識分子階層在巴黎圍繞不同的思潮結成了各種各樣的俱樂部。
等大革命爆發,這些俱樂部就是後來各種派係的雛形。
比如雅各賓派,原先就是一群布列塔尼地方的知識分子組成的“布列塔尼俱樂部”,後來才逐漸演變成了雅各賓自由和平等之友社。
看起來克羅茨也加入了某個俱樂部,而自己在戰場上被俘這件事會讓自己在俱樂部的同仁麵前顏麵盡失。
媽的,安寧心想,老子豁出命去救了你,結果隻是為了挽救你在俱樂部的聲望。
你們這種不用擔心被人虐待的人老老實實背負就好了啊,混賬。
當然安寧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他已經吃完自己分到的那半塊麵包,但是依然空空如也的肚子讓他對克羅茨手上那半塊麵包也產生了想法。
安寧:“我的小少爺,您要是吃不了粗人的食物,就讓給我,這樣逃亡的時候我可以背著您走。”
克羅茨看了眼手上的麵包,一副痛下決心的表情:“不,我要吃,我必須活著回國。已經麻煩你太多了。”
他一臉決絕的撕下一塊麵包,塞進嘴裏。
咀嚼這麵包的時候,克羅茨的臉就像走上朝聖之路的苦行僧。
就在這時候,安寧突然聽見馬蹄聲。
他立刻站起來,握緊從克羅茨那兒借來的軍刀,戒備的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馬隊轉眼就到。
這夥騎兵以現代的視角看,好像是不好好穿衣服,把上衣穿一半剩下一半當披風披著。
但是安寧知道,這個是現在驃騎兵的標準裝束。
驃騎兵起源匈牙利,而且各國最初的驃騎兵也基本上是匈牙利人,所以就傳承了匈牙利的傳統服飾。
那個穿半拉剩下半拉當披風的上衣叫pelisse,一般翻譯成“皮上衣”,但是當這個詞和dolman一起出現的時候,指的就是匈牙利人這套傳統的行頭。
因為各國驃騎兵都是這一套行頭,所以不同國家的驃騎兵一般都以製服的顏色區分。
安寧通過顏色,認出來這一隊是法軍的驃騎兵。
但是安寧並沒有鬆懈。
因為他知道,驃騎兵一般軍紀很差,搞不好就為了掠奪錢財把安寧當逃兵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