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涼走後,這個世界發生了一些變化。
司泊彥找遍了整個帝都,沒有人記得,有一個叫餘涼的人類存在過。
別墅裏,餘涼的房間空蕩蕩一片,那些曾經屬於她的一切都消失了。
包括他們給他買的衣服、鞋子和禮物等等……
那些在一起時的合照,隻留下一處空白。
整個世界,除了他們三人有著共同的記憶,再也沒有餘涼的一點痕跡。
沈澤洵去找過沈正飛和父親沈青山,想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證明什麼,可惜兩人對於自己的記憶有著絕對的自信。
他們堅信,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一個叫餘涼的帝都大學的學生,甚至強硬的帶著沈澤洵去看了精神科的醫生。
白楠走遍了四人一起走過的每一個角落,去見了他們曾經共同的朋友們。
大家在一起聊著最熱門的話題,說著自己的愛好,隻有白楠,一個人守著一份記憶。
一切好像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但一切好像又都變了。
三人都在各自忙碌著,想通過自己的方式去證明,可無論他們怎麼折騰,換來的隻能是越來越多的徒勞和無奈。
好在,司泊彥找到了餘涼曾經填寫過的,關於餘涼這個身份的家鄉地址。
三人不遠萬裏,來到了一座偏遠的山間村落。
這裏確實有一個叫做餘涼的小姑娘,隻不過,她早早地就輟學,將家裏僅有的錢讓給弟弟上學了。
眼前的餘涼與他們記憶中的餘涼沒有半分相似,見到陌生人,臉上滿是窘迫和不安,不斷地拽著兩側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回答陌生人的問題。
不錯,對於她而言,司泊彥、沈澤洵和白楠就是突然找上門的陌生人而已。
她們之間唯一相同的,大概隻有性別和名字罷了。
“你想繼續去讀書嗎?”
‘餘涼’膽怯地看向問話的司泊彥,猶豫了許久,還是微微地點頭,說著一口不是很熟練的普通話。
“但是,家裏已經沒有多餘的錢了,阿媽說,姑娘讀那麼多書沒有用,隻要能認識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情況下,我想知道,你願意去讀書嗎?”司泊彥彎下腰,認真地看著這個因為營養不良,長得過分瘦弱、矮小的小姑娘。“讀書,意味著可以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麵的天地,那裏更廣闊,也更殘酷。”
‘餘涼’沉默許久,重重地點點頭。
“我想離開這裏,走出大山。”
來山裏支教的老師和她描述過外麵的世界,大家穿著漂亮的裙子,喝著她從來沒有喝過的飲料,雖然很忙碌,但也很充實。
在外麵,隻要肯努力,就一定有活下去的希望。
“阿媽說,姑娘就是要嫁人的,可我想出去,看看外麵長啥樣,是不是老師說的那樣。”
“你是對的——”司泊彥難得沒有潔癖發作,揉了揉‘餘涼’柔軟的頭發。
他們和‘餘涼’的家人溝通,決定資助她繼續讀書。
“要不是沒得辦法,我們也不會讓她早早輟學,好在年齡也不大,現在讀高中正好。”‘餘涼’的阿娘歎了一口氣。“既然她想要出去,也有人資助,我也沒得好說的,做母親的,哪個不想要孩子好,家裏出來個大學生,也有麵子的嘍,將來還能幫幫她阿弟……”
確定了‘餘涼’的家人心口如一,願意讓她繼續讀書,三人鬆了口氣。
臨走的時候,‘餘涼’將他們送到了村口,問出了一直在心裏的問題。
“你們為什麼特意來幫助我?”
“因為你的名字。”司泊彥如實回答她。“我們曾經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夥伴,她也叫餘涼……”
“那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眼前的‘餘涼’並沒有因為司泊彥的實話而感到難過,相反,眼中充滿了好奇。
“她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就讀於華國最好的帝都大學,她聰明、勇敢、關心朋友,雖然看上去很冷淡,其實很好相處。”隨著司泊彥的話,三人陷入了回憶。“可惜,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忘記了她,隻有我們記得。”
“那我也會一直記得的。”麵前的‘餘涼’眼中閃著純粹而又真摯的光。“是因為她,我才得到了你們的幫助,我會一直記得的,我想把帝都大學當做目標,去她讀過的地方看一看。”
“那,謝謝你了……”白楠瞬間紅了眼眶。
即便不認識,但如果有人和他們一起記得她的存在,也算作是另一種形式的存在吧。
回到別墅,三人癱在沙發上,無神地盯著上空。
“有時候,我會在想,保留記憶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隻有我們記得,真的是太痛苦了。”白楠的聲音有些沙啞,眉宇間是滿滿的疲倦。“可我又舍不得,若是我們都忘記了,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記得,小涼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