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縣,長安坊,一家熱鬧的麵館裏。
林秀放下手中的筷子,耳邊響起一道粗野的嗓音:“秀兒,麵吃飽了?現在就跟俺回衙門一趟,喝喝茶,做個筆錄吧。”
說話的是一個大臉大嘴大手,胸懷比小姑娘還大的青年壯漢。
明眼人一看他穿的黑色製服,就知道這位是衙門裏當值的捕頭。
林秀點頭說:“好,馬上就走,這碗麵可要陸漸叔您來破費了。”
“甭客氣,都說啦,別叫俺叔,俺與你年齡相仿,今年才十八。”
陸捕頭一點都不害臊,他去年也是這樣說的。
林秀心底笑了一笑,沒有跟眼前這疑似扛著品如衣櫃跑的捕頭計較。
他走出麵館,看了眼車水馬龍的大街。
街道上人頭攢動。
勾欄瓦舍、酒館商鋪鱗次櫛比。
販賣各種吃食、首飾、玩具的小攤撐起青布大傘,擺滿道路兩旁,小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此伏彼起。
“唉。”
林秀低聲歎了口氣,與這裏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作為一個事業有成的大齡青年,他覺得自己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沒想到一覺醒來,全都變了。
現在是大成仙朝,景仁五十二年正月,正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可他卻背井離鄉,成為了一個異鄉人。
其實,早在十六年前,他就穿越到此方世界。
若不是幾天前在路上撿到一張寫著“地府通寶”的紙錢,他也不會在大驚之下,打破胎中之迷,覺醒前世記憶。
紙錢,是死人通用的冥幣。
寫有“地府通寶”的紙錢,就比較特別了。
它是鬼物害人的一種手段。
若有人撿到這種紙錢,就相當於鬼物拿著這錢,買了那人的命。
不久後,鬼物就會上門找他取命。
正月裏,颯颯冷風,撲麵而來,冰涼刺骨。
林秀拿出懷裏的紙錢,仔細端詳。
先前不過是一張普普普通通的銀票。
沒想到一撿回家,竟變成了冥幣。
不管是放在火裏燒,還是用水泡,或者當廁紙……
幾個呼吸過後,都會完好無缺地出現在他手上。
這紙錢,有“損而複生”之能,暫時性解決了他家中的用紙困難。
可它,要命啊。
林秀覺醒了前世記憶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報官。
陸漸是他老舅的朋友,林秀從小沒有見過父母,跟著老舅相依為命,自然認識這位濃眉大眼、外表看似憨厚的陸捕頭。
陸漸聽說了情況,立馬請衙門裏的仙師,到林秀家了解情況。
仙師,是凡人對正派修行者的一種尊稱。
這些修行者,本是正派宗門裏的弟子,並沒有義務保護不相幹的世俗王朝的百姓。
但大成仙朝,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他們無怨無悔地送上弟子,保護一方平安。
在大成,不存在朝廷勸不了的正派宗門……
那位仙師一到林家,掐了一個法訣,檢查了“地府通寶”上附著的一股黑氣。
他推斷出,行凶的鬼物實力不強,修為在凝氣三層。
但“地府通寶”惡心,雖屬於玄階法寶,卻有地階法寶的實力。
仙師自言修為不夠,無法將它收服,鬼物卻可以借此,隨時取林秀性命。
仙師不能確認,那鬼物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玄階法寶,有沒有比玄階更高的法寶,他也不能一直守著林秀。
臨走前,仙師慚愧地對林秀說了一句:“我不保證及時救你,但盡量給你報仇。”
好一個……
《盡量》
林秀感覺自己身心俱疲,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的小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