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甲上的疼痛讓左應監有點慶幸,就這力度,眼前的婦人要真是師傅顧念了這麼多年的人,那也算是樁好事。
最起碼,身子骨硬朗。
挨了打的左應監被老婦人迎到了樓裏,她麵容消瘦,皮膚蠟黃又爬滿了皺紋,乍一看有點駭人。
老婦人看他一臉發呆樣,麵色很是不虞,杵著拐杖猛敲了敲地麵,“咚咚!”兩聲震的左應監一跳。
“他派你來的?”老婦人低沉陰鬱的聲音回響在春香樓中。
左應監趕忙作答,“正是師傅要小二子來看姑娘的。”
“姑娘?”老婦人陰澀的麵上浮起笑容,“他這次派來的人倒是會說話,可是小...小什麼來著?”
左應監接話,“小二子。”
“小兒子?”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好像有點耳背,左應監沒跟她計較,笑盈盈的應了聲,“哎!”他的原意是把這事略過去,不跟她計較,可誰料,她在聽了這句話後卻大笑起來,笑到最後,是湧出眼眶的恨,她大罵道,“果然,他個無根的人果然還是想要兒子。
說什麼為了陛下,說什麼傷了身體不能耽誤我,他就是嫌棄我沒了生兒育女的能力,他就是嫌棄我不能給他生個孩子。
所以就拿著自己來報複我,入宮做太監,虧他,虧他也想的出這樣的理由。”她從椅子上刷的一聲站起,又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麵前,“你說,他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小二子被晟武帝派到柴九的身邊雖短,但他知道自己的師傅絕不是像她說的這般無情無義,隻因為她不能給他生孩子就拋棄她,他之所以跟她分開,多半就像她第一句說的那樣是柴九怕自己這幅殘缺不全的身體會耽誤了她。
她就算不能生子,也定會有大把的健康男子上門求娶,跟他們在一起,她非但能享受為女子的快樂,更不用遭受世人非議。
可若是跟他在一起了,人雲亦雲,人雲亦雲啊!
“香……”他剛想叫她,就聽到她又自言自語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說過等這天下定了就回寨子裏娶我的。
為什麼要食言,他要是不食言,我……我又怎麼會因為跑下山摔壞了身子,不能生兒育女。他要是喜歡孩子,我也可以的啊!”
“香兒姑娘!”他再也忍不住了,從荷包裏拿出拿方娟帕,平整的遞到她麵前,“香兒姑娘,你誤會了。
師傅他會放棄你,而選擇陛下真的是因為他在邯鄲大戰中替陛下擋了一刀,身體有了殘缺,他不想耽誤你,這才狠心跟你分開的。
這方娟帕,應該是姑娘的吧!師傅他把它縫在了裏衣裏,貼身收藏,寶貝異常。若師傅真對姑娘無情,他又何必如此!”
她瘦的隻剩骨頭的手顫顫巍巍的接過他手裏的娟帕,那一個脫了線的“香”直撞到她眼裏,她像觸電似的的把娟帕摔到地上,“不可能,不可能,他就是個負心漢,你別替他說話了,你以為我上了年紀老糊塗了嗎?會信你這個鬼話。
你說他有我,是為了我好才跟我斷的關係,你說他是因為身體,沒辦法給我一個正常的夫君,所以才跟我斷的關係?
荒唐,天大的荒唐,你個小兒子在編瞎話前能不能先打聽打聽清楚?
我是因為什麼來的這春香樓?他的這個荒唐說辭,我起初是信過的,我信了他覺得愧對我。
所以我把自己賣了,我讓人去告訴他,隻要他能接受這樣的我,我就能接受那樣的他,隻要他願意出來,願意舍棄現在的富貴,我就願意跟他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可結果呢?他送出來一大包的錢,不但給我贖了身,還把這春香樓買了下來,送給了我,說今後是想改了做生意還是什麼,都隨我,就當是他補償我的了。
補償我……補償,補償啊!
我都說我不介意了,可他還是棄了我,美色哪抵榮華,青梅竹馬又哪比得起扶搖直上。”
啞著嗓子吼完,她大喘了兩口氣,攙樓裏小侍女的胳膊退了兩步,“好了好了,我也累了。
那人叫你送的東西也送到了,走吧,快些的走,免得老婆子我一個不爽的又要抄著拐棍打你。”
他不知做何想的突然間認真端肅的朝她跪了下去,重重一拜,最後道,“小二子替師父向香兒姑娘賠禮了,還望今後香兒姑娘能保重自身,長長久久,百歲無憂。”
她抬了下眼皮,“這話也當是老太婆我送你師父的了,他欠了我的,需要長長久久的記得,我活百年,就不準他隻活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