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萬萬一點,井水冷寒,澆到自己身上,雖然能讓你不舒服,借病一時逃脫,但姑娘家的身子,傷了可就真的傷了。”
原來,以佟雀剛剛的角度,根本沒看到她胳膊的上的青紫,她看著她半夜打井水,又舉著的就覺得她是想通過淋井水來讓自己生病。
這一舉動,還真是對應了那一句“她生活態度,積極性不高”。
“我沒有…”聽到不對的話,亓官影本能性的就想反駁,可話都到嘴邊了,卻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什麼?”她沒有無視她的話,耐心的問她,“難道不是我剛才說的那樣嗎?”
她埋著頭,輕“嗯”了一聲。
她笑著追問,“那是什麼?如果我說錯了,你應該要跟我解釋的呀!不然,不就一直錯了嘛。”
佟雀的手好像碰觸到了亓官影胳膊上的青紫,她疼的縮著胳膊“嘶”了一聲。
她察覺到了異樣,指了指她的胳膊,“這裏疼?”
她不言的點了點頭,垂眸低眼,佟雀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姑娘,明明倔強的隻遵循自己的意願,旁的可以什麼也不聽,可有的時候,卻又乖順的很,就像一隻失了利爪鋒牙的狐狸。
乖順隻是她沒辦法反抗下的保護色,等她長出爪子,磨好牙齒就會如往常那般固守本我的我行我素。
子夜吳歌,燈燭搖曳,她拿著佟大將軍給她尋來的上好傷藥跟著亓官影去了她住的抱廈。
在佟雀看來,自己給亓官影上藥這件事實在算不得什麼。
在亓官影看來,被佟雀上藥,得她關心這件事跟自己來這的目的相比,也實在不算什麼。
可就是這件,在兩個人看來,都不算什麼的事,成了她們之間友情的開始。
一段感情的所有過程,不單有開始,更有經過,高潮還有結果。
“經過”裏有兩件小事值得一提,一件是佟雀終於在南乾人走前,拐著八百個彎的打聽到了她的生辰。
她想給她走前辦一個生辰禮,就鼓動著一府的小侍女給她做了一桌的菜,一人一盤,都是自己的拿手好菜,就連佟雀,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都親自到廚房裏給她燒了一鍋水。
美名其曰,冬天嘛,有什麼能比泡一個澡來的舒服的。
第二件,就是她趕在她允諾她的,放她離開的日子前,給她做了一件不算好的冬襖。
她瞅著她沒笑沒哭,完全沒有表情的臉,沮喪的問道,“很醜啊是,我這也是第一次做。”兩塊紅布勉強的縫製到一起的襖子,沒動兩下,裏麵的棉花便就漏了亓官影一身。
“啊切!啊切!”兩個人扯著一個漏風的大紅襖,邊打噴嚏邊笑。
一陣寒風過,梁哀帝二十一年的正旦日在一場大雪中轟轟烈烈的來了。
正旦前放爆竹迎新是梁朝舊俗,正旦夜長街花燈也是舊俗。
想到再過三日,就是自己允諾會放她離開的日子了,佟雀決定要以一場歡鬧來結束她們之間這短暫卻又美好的友情。
正旦夜,她親手給亓官影係上了由那件紅襖改造而成的大氅,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對自己的容貌不自信,在得知佟雀要給自己做一個大氅後,破天荒的跟她提了一個請求。
給這大氅,帶個帽子。
那時,府裏能幹的小侍女其實早就把大氅改好了,紅襖的布半點沒剩,但佟雀不想讓亓官影難過就去庫房裏又裁了一段跟這大氅顏色相近的紅鍛。
為此,還惹得佟大夫人一陣抱怨,深覺得這個亓官影奪了她在自家女兒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佟雀聽說後,在她麵前插科打諢好幾天,又許了好多不切實際的諾言才把她哄好。
雲州大街,燈火通明,勾欄畫舫歌起樂升,佟雀抓著亓官影的手,半點不敢放。
“抬頭看看呢,放心,你帶著帽子,別人看不到你長什麼樣的。不信試試?”
她將信將疑的抬了抬眸。
佟雀道,“知道你在意,所以她們在做這個帽子的時候,我特地吩咐了,叫她們加厚加寬,保管你就是目視前方,別人也看不到你的臉。”
說完,她又道,“其實,你也不用太過在意自己的容貌。我爹爹身上就有很多刀劍傷,我小的時候偷偷看過一眼,那疤痕縱橫交錯的,比你這個,嚇人多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著急解釋,“我的意思是,你的眼睛很好看,要是你願意,我可以讓爹爹給你打一副麵具,能正好把你這傷蓋住的麵具。
你一直低眉垂眼,都不能好好看這風景。”
她聽說完,立在原地,半晌沒回話。良久,才夾在風裏蚊聲的跟她說,“佟雀,謝謝你。”
等待半晌,等來這麼一句話,她突然有點害羞,咧著嘴,手隨手一指,扯了扯笑,道,“我覺得那的燈籠好看,我們去那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