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行舟打暈後,我感覺我又掉到了另一個幻境裏,當然,也可能隻是一個夢。
夢裏,我又回到了十六年。
大夢之後,我終於醒了過來。
景明帝賜覃妁居住的別院裏,一切如舊,就連外頭的那輪弦月,都沒挪動半寸,一切,好像就真的是我做了個夢。
我躺在床上,毫無睡意的盯著頭上橫梁,到底什麼時候才天亮啊!我真的,很想阿晚。
醜時三刻,窗外露進一點白光,我驚奇的追出去看,卻不想驚動了外間的守夜的孟夕,她打了個激靈,直身立起,小跑進屋,問我,“二小姐是又夢魘了麼?”
我回她,“沒,我隻是睡不著想起來看看,我以前......經常夢魘麼?”
孟夕看著我突然悶不做聲,我暗道了個不好,自己怎麼這麼不長記性,在廣源樓的時候就已經惹得她懷疑了,現在怎麼又露餡了。
完了,這一次,肯定逃不過去了。
果然,孟夕問我,“二小姐,好像變了很多!”
“呃......”我看著她麵上的落幕,有點不想再欺騙她了。
“來,你坐下,我有事想跟你說。”她木訥的由我拉過來,坐到我身側。
“我,不是你的二小姐。”
我這話一出,忐忑的心就蹦躂到了嗓子眼,我其實也是擔心的,她是對我很好,也很忠心於我,但這些都是基在了我是覃妁的份上,我實在沒法保證,她在聽到我不是覃妁後,會做的反應。
我在賭,賭贏了,再無顧慮,賭輸了.......
輸了,大不了就再找一回宋行舟好了,反正他是神,總有法子能滅了一個人的記憶的。反正,他欠了我。
“我知道!”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毫無表情,她這是,幾個意思?
“那你究竟是誰?”孟夕又說。
“衍文朝,元陽,蘇茗!”
“元陽?你是先帝的長公主,元陽!”
在她沒收起來的驚詫目光裏,我道了個,“是!”
“難怪!”她看著我卸了鉛華的臉,連說了兩個“難怪。”
“難怪什麼?”我問。
她回,“難怪我今天看你點上朱色口脂會覺得那麼熟悉,我應該,見過你。”
見過我?什麼時候!
她看出我困惑,解疑道,“衍文十六年的時候,我跟著哥哥來過鄴都,那個時候你坐在鸞轎上,一身華麗宮裝,點著朱紅色的唇。好像,是要去祭天!”
十六年,鄴都,鸞轎,祭天!
“是孟朝帶你來安陽,看那個叫墜聆姑娘的時候吧!”她不提我都快忘了,衍文帝壽辰之前,我在幻像裏也見過她。
她點點頭,應道,“是,沒想到你還記得。”
孟夕又問了我好幾個關於重生的問題,我都耐著性子跟她一一解答了。
最後,她問我,“你既然頂了我家二小姐的身子,那我能不能問一句,我們家二小姐,她去哪了?她......”孟夕忍了半天的淚,哽咽的接道,“她還會回來嗎?”話剛落,忍了半天的淚球就一瞬間掉了下來。
我搖搖頭,十分惋惜,“對不起!”
“沒,”她頓了頓,接道,“沒關係!我其實早該想到的,二小姐她從離開涼州就一直不舒服,暈倒,咯血都是常態,我帶著二小姐在元陽舍陸路,轉坐船,一路南下,繞路至揚州,金陵,想的就是到江南找辜老先生看病的。
二小姐她......我早該想到的,那樣一貼毒藥,連太醫院的太醫都說無藥可治了,她,她怎麼可能會一夕之間恢複如初。是我傻,我不想相信,我看著你笑,看著你像二小姐一樣跟我玩鬧,就忘了,忘了她身體不好這件事了!”
“孟...”我“夕”字還未出口,就見她猛的一下撲到我跟前,涕泗橫流,“公主,我知道你和二小姐一樣,都生性善良,可哥哥在把孟夕帶到二小姐跟前時就跟我說過了,他叫我一生都要忠於二小姐,且一輩子隻能忠於二小姐。所以......”她朝著我猛磕了幾個頭,“求您,放我回涼州!”
“你要回去?”
“是!我要回去。”她抬著淚眼,婆娑一片的看向我,“二小姐心心念念的都是涼州,就連接風宴上喝下那杯毒藥,為的也是涼州,現在她不在了,我要帶著她的衣冠回去,我不能讓她,飄在外麵回不了家......”
不能讓覃妁,飄在和外麵,回不了家.....
雖然知道,放她回去務必會引得覃堯生疑,但,留下她......我舍不得啊!她好歹也叫了我三五天的“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