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渙,字子安,荊州蔡氏人也。原為蔡縣一小吏,司文書謄抄之職。因蔡縣地處豫州、荊州、冀州三地邊境,九州末年多戰亂,渙辭其官職,往青州學府拜師於聞子門下,習帝王之術、得其要……雍孝主九年,渙自豫州入雍州,本意欲投於雍州令門下,適逢孝主病逝,州之大喪。渙暫歇於雍州城館驛,幸得貴人賞識引薦於雍州主胥,渙展其誌、獻策於州主前,州主以為其善,拜其為雍州客卿一職……
——《九州史·蔡渙傳》(節選)
曾有一世,邦國鄰立,其數量之最時多達千城各自為政,後世稱為“千邦之世”。數千邦國雖然各自為政,但皆尊北地之神。北海以北有一城,城門素來緊閉,不予行人進出,不知其建城時代與來曆,隻見得其城門匾額上書“神畿”。神畿要求各邦國每十年上貢,所求貢品數量不多,但若哪一邦國未上貢,神畿將派人視察,視其情形作決斷。既然神畿並非苛重斂財,又卻有報應降於不貢之城,因此各邦國皆不願得罪於神畿,數百年來各邦國按時上貢,並未產生衝突。
神畿外之地,各邦國隨著事態變遷、各自居心叵測,意欲吞並其他邦國而富自己之庫房。各邦國之間摩擦不斷,各自興國人入軍、謀天下之良策,以完成統一王業。在四百年間,有九個邦國互相製衡,形成較為穩定的割據形態,史稱“九州”時代。
關於我們主人公的故事,就要從九州時代的末期講起。蔡渙出身貧寒,原本可能隻會在蔡縣的官署裏,從青絲到白頭都幹一份謄寫文書的工作,領著微薄的官祿,上要供養父母,下要養妻養子,果腹而已。好在蔡渙和所有名垂青史的功臣一樣,心裏總估摸著要有點鴻鵠之誌、到都城州主的眼皮底下討個官做,就算還是抄寫文書,也比在小縣城強。但我們的主人公轉念一想,覺得自己雖然上過學堂,又在官府裏蹭著看了不少諸子著作、各國例律,但自覺才疏學淺,無師指教終會誤入歧途,自己一人要是誤入歧途還算好,要真討到一官半職、在朝堂上那就是誤國誤民了。
蔡渙一拍腦袋,拎了兩罐酒跑到這兩天借住在蔡縣官驛的青州使臣那裏,說聽聞貴州設有九州第一學府,不知願不願意收自己這般愚鈍之徒。青州使臣本是出使徐州回道借住在蔡地,有人來訪很是詫異,見竟是前日接待自己的蔡渙,問小兄弟怎麼生了拜師於青州學府的想法。蔡渙正張了張嘴準備說點什麼,隻見青州使臣微微一笑,說“鴻鵠之誌”這番話他聽門客學子已經聽厭了,青州自然歡迎天才有誌之人入青州,但若要入學府,還要看小兄弟你能否打動學府祭酒。
日後蔡渙入青州,在學府祭酒和座下眾多學子的麵前一番闊論,引得坐在首席的師兄第一個拍手稱快,原本嫌他灰頭土臉的眾學子對他刮目相看,那便是後話了。
蔡渙後來助雍王掃蕩八方、一統天下,官至相國、爵至最上等,可謂是位極人臣。但蔡子安青史存名,卻不能算好名聲。舊王崩逝,新王登基,暗流中的勢力在朝內外攢動,王上卻一紙詔書便能剝奪他的一切:
“君何功於雍,得先王賜官賞爵?”
權勢如同風雲,頃刻即變。他昔日在青州學府便早知道這點,赴刑場無半點驚慌,甚至足下比前兩日關在獄中還要利索——既已為天下開天平,他的老胳膊老腿倒也不足為惜,隻是——蔡渙看了看身側的兒子——牽連了自己的家人終究是有些不忍;而黨爭之下,朝中動蕩似乎也就在眼前。
他的頭顱與四肢將要分崩離析,他與他的王上一同建立的時代,也奏響起終章、走向凋零。
後人所著《九州史》根據《雍記》所載,蔡渙以死間之名被判以車裂,但史書筆者以為可能是莫須有之罪,蔡渙其人雖手段狠決、善用間諜為策、又年少遊遍八方,但雍王多疑、善辯人,渙又不結黨朋,故渙萬不可能以雍相國之位,施助八方複國之實。筆者以為,渙是為新雍王時朝爭的犧牲品,大抵是有派係向王上進佞言,又王上本就忌憚相邦的權勢,故去其官爵,殺之。
一代卿相,落得個屍首難覓的下場——可悲可歎。
正午的鼓聲響了起來,不知道是陽光照在刀上反了光、還是這雍州的風沙太大,蔡渙覺得自己也可能是老眼昏花,突然眼前就恍了起來——